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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父君却会认为泽延这是比我更得人心。泽延不过参政才两年,他的势力已与我旗鼓相当。他这是用了多少金子下了多少血本?姒妃财力雄厚,平阳君手握重兵,若是东鲁国君也表了态,我还有路可走吗?”奕煊忽然感到心灰意冷,怀疑起自己的人生来。
奕煊今年十八岁了。按王室子弟十四岁参政的传统,奕煊至今已经帮父君打理朝政四年了。这四年来,他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得到不少文臣武将的赏识与信赖。而王长子早殇,他排行老二,这便使得朝中很多人支持立他为储君。
泽延是奕煊的同父异母的王弟,比奕煊小两岁,也是个意气风发,百般聪明千般智谋的少年。泽延自从两年前开始参政后,事事都要与奕煊争个长短,不肯自己吃亏,更不愿奕煊讨巧。而且,泽延凭借自己母妃舅父强有力的背景,很快将朝中大半的人心尽收囊中。
泽延的生母姒妃,是东鲁公主,当年为东鲁和上杞和亲而嫁。而平阳君是泽延的嫡亲舅父,他在东鲁广纳门客,招贤纳士,东鲁与上杞交界的几个城池食邑与军防都归他统治管辖。他很早便开始扶持泽延,用心可见一斑。
上杞国君因为奕煊出生时,亲眼见识了神仙,从此在王宫后山上专门开辟了一个道场,请了几位得道真人开始他的修道大业。十几年过去,国君对道法越发痴迷深恋。朝政上自从有了奕煊,他便渐渐脱开了手。待泽延参政后,他更是交由两个儿子商榷打理,自己一心钻研道法。
至于立储君之事,国君一是觉得自己年轻,儿子们尚幼,除了奕煊和泽延之外,他还有五个儿子未及成年。他想等儿子们都参政之后,再择贤而立。二是感觉自己修道修仙越发进益,若是梦想成真,他便永生不老,自己永世为王,那还需立什么储君?
“眼下是有些凶险,可公子你却必须走下去。”眼看奕煊四面楚歌,虞相国还是毫不留情得吃了他几颗棋子,“你若是忍让,其他公子还有可能与泽延相争吗?而泽延一上位,平阳君会只要几个城池便收手吗?以他的能力,他的势力,泽延靠什么制衡他?那么将来,我们上杞是不是该易主了?”
奕煊重重提上一口气,双眉拧成绞。在虞相国团团包围的棋局中,思虑片刻,终于找到一个破绽,将棋子落了下去。
对面花白胡须的老人呵呵笑了起来。
两人所处的居室雅致宽敞,案几的铁盘上燃着一枚香片袅袅丝烟沁人心脾。
奕煊几步之后,转败为胜,心情大好。
正巧这时帘门被掀了开来,一位少女清丽旖旎地走进来,看着地席上两个对弈了好半天的人,莞尔一笑。
少女跪坐到棋盘旁边,微微抬起眼眸。奕煊侧脸上,鼻梁高挺,鼻翼宽厚,像一座大山稳落在脸庞,让人感觉踏实可依赖。少女看着,心里欢喜得又低下头去。
奕煊却有些不自在得朝少女礼貌一颔首,继续看棋。
虞相国也转头看了一眼少女,见她脸上是精致的妆容,身上也一改平日的窄衣窄袖,换得一身颇是宽大绣纹的粉嫩锦袍。也不与她言语,只对奕煊说道:“你外戚势力单薄,仅靠朝中几位信臣是不够的。为今之计,你最好求得一桩好姻缘,得到一份强有力的助攻,为自己打开一个新局面。”
少女听着,脸上现出一对红晕,把头低得更低了。
奕煊此时也仿佛明白了虞相国今日请他过府的真正缘由,一时也面红耳赤了起来。
可虞相国接着说得话,却让面前两个人一个花容失色,一个深作呼吸。
虞相国说:“如今天下五国之内,唯有大周土地最是富庶,国力最是雄厚,与我上杞又为毗邻之邦。公子若是能娶到大周公主,必是如虎添翼,也才能扭转大局。”
奕煊抬头看向面前自己极为倚重的老人。
这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相国大人曾经多次暗示过他,要将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许配给他,便是旁边这位可伶人儿虞怡锦。奕煊也从未反对过,甚至心里也早已默认了这桩婚事。只是一直差个契机没有摊牌。
可如此之时,没想到虞相国为了一国大义,舍弃了他自己和他女儿的小利。
国与国之间的联姻,一向以利益为先。若是周王认了奕煊为乘龙快婿,定会助他夺得大位。因为以周王强势凌人的个性,他是不可能让自己女儿嫁个没有功名的王爷,更不必说将来可能还是个流亡他国的王爷。
但若是得不到周王的眷顾,奕煊很难对抗泽延。一旦泽延登上大位后,平阳君必定图谋不轨。若上杞将来被东鲁吞并,大周也会失去霸主之位。若是东鲁集两国之力攻打大周,恐怕大周也应接不暇,毫无胜算。
奕煊一向机敏,一点便透。和虞相国一个眼神的交流,便通晓了利害关节。
“那么大周现今有适婚的公主吗?”奕煊问道。若是国事,他还能知晓一二,可这后宫闺阁之事他还真没用心去细究过。
“有,瑛?公主。”虞相国回道。
一边的怡锦已然坐不住,站起身便拂袖而去。
那一袖是拂给她父亲看的。
奕煊尴尬得挺直身子,低垂着头,仿佛做错事的人是他。
可虞相国却并未理会自己爱女的小脾气,继续道:“你该知道大周当朝太子瑛琦吧。瑛?公主正是他同胞妹妹,今年年芳十六,她母妃姚妃是南雍公主。大周后宫虽未立后,但却一直是这位姚妃主事。”
奕煊点了点头,一听瑛?如此身世,自是恭谨。只是心里也有了疑惑:“姚妃身份如此显贵,为何不被立后?”
“传闻周王当年有个很宠爱的妃子,周王一心想立她为后,但那妃子几年未有所出,由此耽搁了下来。后来那妃子总算有了身孕,却不满十月便临盆,又遭了周王的猜忌,自愤而尽。从此周王便再无心立后之事了。”
奕煊唏嘘一声:“周王看来也是个长情之人。”转而又问,“那不满十月生下的孩子是公子还是公主?如今如何?”
“是公主。我若没记错,该叫珑?公主,比瑛?大两岁。只是这位公主从小有病在身,又因为失了母妃,在宫里很不得宠。这些你听听便罢了,你要娶得只能是瑛?公主。大周只有这一位公主的出嫁才能为你带来最大的利益。”
“多谢相国大人指教,奕煊感激不尽。”奕煊立即郑重得跪立到虞相国跟前,向他叩了大礼。
虞相国扶起他:“他日,你若有心,可再迎怡锦进宫,册封为妃。老夫便也知足。”
“奕煊定不负相国大人的恩德。”奕煊诚恳道。
虞相国这才欣慰得又和奕煊继续商议去大周和亲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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