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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孙二已年过四十。】
【这一年,陈孤舟五十有七,毕发早生。】
【这一年,黄芦岸的建设亦开始进入尾声。无数石子混着尸骨,填满了岸边深邃的泥滩,铺就数十里广阔的港堤,镇压了某种气运。】
【这一年,你忽觉生机垂暮。早年过度消耗潜力,疯魔般的修行,彻底透支了你的体魄……一只水鸭的寿命,是有尽头的。】
【你已成了一只垂垂老鸭,再也等不到下一年的到来。】
【这些年,你时常听到灵冲、观鸟命格不时发动。可是,你只觉得它们吵闹。这些年,你似在沉寂中有了诸多感悟。可昏沉的暮年,却让你心事渐多无力……】
【这些年,你们都老了。】
【也终于在这一年。】
【你们回到最初的地方,回到了人生的最后一站,为最后一战做着准备。】
【这一年的二月。】
【你们隐姓埋名回到岷江府,找到了古老相传的黑街,找到了一名同样垂垂老矣的铁匠。奉上了黑礁玄金、水母精英、清河紫铜……】
【二月十五。】
【你与愚夫孙二来到齿鳙鱼巢,站在江底逆泉前,开始了最后一次疯狂的冒险。】
【你望着他头也不回踏入逆泉之下,坐在泉眼旁默默守候。】
【此地任何生灵靠近皆会被逆泉白气撕碎,唯有心死如灰,真正踏入心蚕劫的愚夫孙二,有资格进入一探。】
【?萌床恢??缛??嗄昵埃?苍?腥似咀啪?捞熳剩?プ盼蘧“灼?と肽嫒??律衩氐乃?凇!
【年老的你,现在只想每天多睡一会儿,多吃一碗饭,已无多余心力关心这些。】
【一天过去。】
【五天过去。】
【又七天过去……】
【二月廿八。】
【一道身影终于自逆泉中浮现。他浑身浴血,体内流窜无数森寒之气,被一层薄薄的坚冰包裹着……】
【一直缓了三天。】
【孙二终于自沉睡中醒来,双眸似多了点点晶白神光。】
【一柄刀出现在他面前。】
【望着你捧在羽翼中的刀,他忽然欣然笑了。仿若一场大梦初醒,彻底从封闭的心神世界醒来,缓缓握住了那承载你们毕生目标的——解愚刀。】
【你望着开怀的渔夫,也欣然笑了。】
【这一世,仿若一场大梦。】
【而今,梦终于要醒了!】
二月廿九。
岷江府,冷清的小院。
一个身影自床上幽幽醒来,满头虚汗,发髻缭乱,彷如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梦中。
他失去了一切。
梦中。
他被万民唾弃。
梦中。
他看到了一片破碎的山河,岷江府内街道皆尽翻覆、尸横遍野,岷江之水陷入无底深渊,千百年荒无人烟的场景……
自从上一次腾空楼之战,他就时常做这个梦。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
从他坚定执行黄芦岸议案开始,他的心,就乱了。
“唉~~”
一声幽幽叹息。
陈孤舟披散外衣,走入清晨露珠的小院。
看了许久。
终只道了句,“少年长歌风中逝,故园春色梦里寻。”
在这二月的清晨。
太守大人的身上已然沾染了许多暮气。
回到书房。
他开始回信,一封来自‘山’上的信。
【羡愚亲启——】
【自腾空楼一别,已有数年。羡愚兄一切安好?】
【吾在山上求仙问道,朝采东霞,日慕仙风,得一片逍遥自在,守护东临之安康。思绪多年,仍想问一句‘羡愚兄来否?’】
【哈~~你当然不愿来。】
【你若愿来,又岂是那让某钦佩的孤雁剑客。你若愿来,又岂能承得三千年前,那黑榜第一剑客师承?】
【你若愿来……又岂会弃无上剑道传承如履,甘愿待在那岷江浑浑浊世中,以身化剑,寻找属于自己的道……】
【你若愿来,该有多好!】
【吾突而来信,是想告诉羡愚兄……吾将化道了。龙象万法,穷窥天地。这一番闭关醒来,世上或已百年。余之一生,唯羡兄长,恐不得再见。】
【此番道别,望君珍重!】
陈孤舟望着信上的字迹,沉默良久。
心中似有一股暖流。
而后。
他提笔写下回信,笔锋苍劲,与他现在的状态截然不同。
【庆元亲启——】
【见字如见人。吾在山下一切安好,诸般谋划皆在心头。百年之后,你我兄弟或仍有再见之日。】
【请君安心!】
【黄芦建堤多年,已入尾声,民间虽有怨声,仍在掌控之中。】
【三年前……吾业已得封万户侯,享庙堂香火,只待岷江事成……】
【吾知庆元心中所忧,然山上、山下,皆非我所求之道。】
【人生犹如西山日,富贵终似草上霜。】
【吾身已老,心却仍同少年。人生不过一场远游,何必在乎山上、山下……】
【余之一生所行之事,为国,为民,亦为己
【问心,无愧矣!】
【山上山下,望君珍重。】
嘎擦~~
手中的毛笔忽然折断。
陈孤舟望着被墨水浸黑的最后一句话。
良久。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一声低低的叹息。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台,照在落寞的人影身上。
他突然笑了起来。
我于窗中窥伤雁,仙在山外问逍遥。
庆元子羡慕自己。
自己又何尝不羡慕他呢?
五十七岁的陈孤舟,已经老了。
真的老了!
不仅身老,心也已老。
面对多年老友的问候,他竟还要强撑着心气,写下这一封回信。
他的心已没有过去那般坚定。
有时夜深人静,他也会问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岷江百姓?”
他不知道。
岷江太守,真愚居士,也老暮得时常陷入迷茫。
又或许……两者皆有吧。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从未后悔过。
从未后悔自己走上极端,害死了那么多徭役。
罪已酿成。
是非功过,不如让后世评说。
三天后。
三月初二。
山上的人收到了这一封回信。
“真的……见字如见人吗?”
庆元子看着书信上坚定的笔迹,眼中隐有一丝悲痛。
他真的……能成功吗?
他真的承受得住那气运、民怨的反噬?
这世上。
或许唯有他最清楚,陈孤舟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他是为了自己。
也为岷江后世的千秋百代。
他在为自己的年少轻狂赎罪。
他建设绿柳堤,打造黄芦岸,皆是为了做一件事——镇压岷江之下,一个可吞噬无尽水气的恐怖水眼。
他们在三十年前发现了这一件事。
那一天,他看着陈孤舟孤身走入逆泉之下,重创而归。
从那一天起,他们就变了。
他们不能把这件事捅出去。否则……万修齐至,江河翻覆。那清源水眼,实在是一个超越凡俗,让人恐惧又让人觊觎的神秘所在。
所以。
他们为了赎罪,一个选择了上山,一??选择了出仕。
而今。
庆元子仍在山上蹉跎岁月,寸功未见。
陈孤舟却快要成功了。
但他也将迎来了最艰难的时刻。
堵不如疏,一堵一疏,方为妙法。他一边建造绿柳堤,积蓄出一个清源湖,一边建造黄芦岸,试图以百世基业,镇压可能的气运反噬。
而代价……必然被无尽的民怨反噬。
‘现在’与‘未来’之间,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只要做成这一件事。
气运相连,他便能挣脱命运的束缚,借天地之力打破极限,去看一看那凡人永远也无法看到的山巅的……风景。
但若失败……
可惜。
无人能理解陈孤舟。
所以。
他虽超规格得封万户,却仍是个岷江太守。因为民怨,他恐怕一生也没有晋升的希望。
所以。
几年前的渔夫、水鸭应运而生,一个个望渔村人士出现,代表民怨的反噬。
所以。
三十年前就已重伤的陈孤舟,才在体内设下了三重界限封印。只为留住最后一分力量,抵挡反对的力量。只为最后一刻……
连接岷江府气运,超越凡俗,挣脱命格!
“如果……你当时随我回山,请老师治疗,该多好啊!”
庆元子端坐在东临仙崖上,望着海面渐渐落下的橘红夕阳。
逆天而行,岂是那么容易?
三十年前那一次,他已经伤得太重太重。
也就是在这一天。
陈孤舟又收到了一封信,一封自岷江水畔望渔村的来信。
揭开信封。
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一封战书。
【三月三,绿柳堤,一决生死。】
这一刻。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已显老态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放松,一丝释然,少了几分暮色。
这一刻。
已年过五十七的岷江太守,似忽然年轻了许多岁。往事一幕幕回闪,他似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一人一剑,闯荡江湖的时候。
胸膛内‘啪嗒’一声轻响。
这一刻。
他仿若一柄解开了所有束缚的剑,如庆元子所愿——再现往昔锋芒。
曾经的孤雁剑客,好像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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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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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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