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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府之内,慕家长子慕孝平急匆匆地跑到后院,望着瘫坐在长椅上的慕谦,面露紧张之色,“齐王反了!现被困于云县之中。”
齐藩谋逆之事早在半个时辰前便传遍了京城,他慕谦想不知道都难。
慕谦坐直了身子,凝声道:“上次跟你说的那些东西,你交上去了吗?”
“父亲
慕孝平语塞,他知道自己父亲所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那可都是他父亲这些年来所犯罪愆的全部罪证,可要让他用攻讦父亲的方式来保全自己,他慕孝平实在做不出来。
“蠢货!”
慕谦恨铁不成钢地怒喝一声,怒视着慕孝平,“若你早些将那些东西呈交上去,你就彻底安全了。可如今......”说着,慕谦叹了口气,“带着那些东西,去宫门外祈求面圣。”
“你要记住,你老子慕谦是奸相逆贼,早与齐王勾连谋逆,是个十恶不赦的狡诈恶徒!除此之外,你还要检举尤启均等官员为齐王谋逆党羽。此列种种,你需禀明自己早有检举之心,然因劣父强压才未能检举成功,明白吗?”
慕谦瞪大的瞳孔布满血丝,厉声道:“除此之外,你要请命为剿齐藩逆贼之先锋,前往云县剿贼!”
慕孝平浑身巨颤,已是泪流满面,“父亲......儿子......”
“这是你老子应得的下场。”慕谦叹息一声,自嘲地笑笑,“为咱慕家,保个后吧......”
慕孝平伏地而泣,颤声道:“儿子,明白了......”
……
云县城内,暂住原云县县丞府邸的楚天齐,正与麾下一众将领汇聚议兵。
现在的局面对齐王很不利,县衙粮仓被烧毁,军中剩余的粮饷只够这支九万藩军支撑数日了,城外八万大军正虎视眈眈。
“千岁,咱们不能跟朝廷军队这么干耗着,这样下去,于我们不利。”魏虎晓抬头望向楚天齐,面露急色。
杨文绍坐在边上低垂着眼眸不说话,现下对他们的局面何止不利,若这么拖下去几天,齐藩全军将士的士气都将大减,届时穆忠君只需喊一声投降不杀,想来士气低迷的齐藩将士便会立即调头投降。
若齐藩大军与朝廷死扛,届时大宣地方各省兵马驰援抵京,于齐藩来说也是必死之局。
于杨文绍而言,这是一场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到就结果的战争。
从负责输送粮饷军辎的右大营未能抵京汇合齐藩主军的那一刻,对齐藩大军来说,已经是个死局了。
“轰隆”一声的巨响突然响起,仿佛地面都发出了阵阵颤动。
“这是火炮声?”魏虎晓闻声色变,“朝廷军队是动用火炮了?这是要攻城?”
这几声轰隆巨响让楚天齐等一众将领再没有议事的心情,纷纷起身出走观察,这才发现云县城门的一面高墙已被轰的粉碎!周围的兵卒正手忙脚乱地搬石堵漏,旁边的墙角,靠着几名被火炮波及的伤兵,被炸伤的胸膛溢出鲜血,身躯正艰难的蠕动着。
一股难言的不安与恐惧感在城头蔓延,烟尘滚滚的地面上,兵将来回跑动,脸上却都泛起一丝难掩的惧意。
齐藩非怯战之军,严格来说整个齐藩兵将的作战素质比之京师的护城军还要强上不少,因为他们是在边境上血海里打磨出来的铁血之军,可正因为他们仗打得多,便更清楚粮饷军辎的重要性,他们受困于云县之内,缺粮少器,毫无后勤可言,但朝廷的军队,背后有整个大宣在为他们输血保障!
“齐藩军兵听着,你们皆为我大宣之兵,念在尔等是听信齐王蛊惑才谋逆图反,若愿出城归降,本侯可上奏皇上既往不咎,至少保全你们的性命!”
“愿齐藩将士迷途知返,莫要执迷不悟!”
穆忠武那极其洪亮的吼声从城外传来,这让楚天齐等一众齐藩将领勃然色变。
先开炮轰散你的士气,后而出声劝降,穆忠武不愧为身经百战之帅,将战场人心变化拿捏的死死的。看着周围兵士脸上浮现出纠结与挣扎的脸色,跟在齐王身后的杨文绍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苦笑道:“第一回只是先动摇你军心,第二回只需猛攻后再劝降,就真的会有人率先投降了,有了第一批投降之人,军心也就彻底散了。”
楚天齐脸色阴沉,站在将士外围吼道:“从益州出发的右大营后日抵京,届时粮饷军辎都会送达,我齐藩儿郎只有战死的英雄好汉!绝无苟活投降的怯懦鼠辈!”
“誓死不降!”
魏虎晓与孔尚力两位齐王的忠实铁杆第一个发声怒吼,表明自己的态度。
听得粮饷军辎将在后日送达,齐藩将士们浑浊的眼神闪过一丝清明,不少人纷纷挥拳致意,齐声高喊:“誓死不降!”
见此,楚天齐在心中松了口气,这萎靡的气势,好歹被提上了一些。
城外,坐在马上的穆忠武听到云县城内响起“誓死不降”的喊声后,忍不住笑出了声,站在他一旁的何成弘则是瞪大了眼珠,恶狠狠地道:“看来还没把他们给轰疼了!”
“不急!”穆忠武跃下马来,冷笑道:“受困之军,成不了气候。”说着,他转头望向身后披甲的蒋英,“蒋英,你立大功了。”
蒋英挠挠头,嘿嘿一笑,“属下当初也是想着驱散云县百姓后,齐藩大军退无可退,想来只能躲在云县,既然云县可能被敌军占据,属下自是不能将粮仓给他们留着!”
“做得好!”
穆忠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欣慰之色。
“我就不信他们的屯粮够他们跟咱们打持久战,就这么耗着,也把这群狗贼给耗死!”穆忠君讥笑一声,又道:“不过,这齐王和他麾下的将领肯定不是傻子,现在的局面对他们很是不利,他们定会寻机突围,绝不会在这云县之内等死。”
闻言,何成弘咧嘴一笑,杀气腾腾的道:“他们主动迎战更好,届时末将愿为先锋!”
“他想突围,我便不让!等夜深之时,再行炮轰猛攻,老子要打散他们的军心士气!”穆忠武目光森然,声音冷冽,犹如千年寒冰。
“侯爷,宫中派人传达晋北传来的急报!”杨琦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泛黑的脸颊却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润,眼中更是难掩兴奋之色,“右都督带三万飞燕军,及沿途沪州、晋北两省两万都司兵马驰援京师!先走水路后走陆路,现已在晋北前往京师的途中,距京不到三百里!最晚子时便能抵达!”
“真的?”
穆忠武先是一惊,随即面露狂喜之色。
杨琦神情激动,继续说道:“穆都督派来报信的斥候说,他们之所以带兵急速归京,是因为在沪州捕获齐藩右大营数万军卒。而那数万的齐藩右大营军卒,正是为齐藩主军运送军辎粮饷的后军!”
“哦?”穆忠武两眼一瞪,随即放声大笑道:“换句话说,困于云县的齐藩大军其实是无粮之军也?”
听得穆忠武的笑声,周围的将士也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
敌军无粮,困于一隅,这等利好消息,如何不振奋军心?
“何成弘听令!”穆忠武抚掌笑过后,当即便对一旁的何成弘下令。
“末将在!”
何成弘抱拳回应,身子站得笔直。
穆忠武目露凶光,厉声道:“酉时末架上二十门火炮,戌时一到,即刻发炮!”
“二十门火炮?”边上的杨琦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低声喃喃道:“今儿个就架了八门火炮,就差点没把云县所有城墙轰碎,到时要架上二十门火炮,可不得把这云县给轰碎了......”
何成弘只觉热血上头,大声吼道:“末将领命!”
……
申时,徐徐秋风吹过宣京,昏暗的天空下,红砖黑檐的耸立宫墙外,慕谦长子慕孝平,此时正跪在气势恢宏的宫门之外。
现是凉爽的秋日,但跪在那的慕孝平却汗流浃背,也不知他是热的,还是因过度紧张而吓得。
在他脚边,还摆着两只红的发黑的方盒。
不知过了多久,宫门之内传出了阵阵脚步声,“慕学子,跟杂家走吧!”傅福详带着一众太监走到慕孝平身前,轻声道:“皇上传您去永宁宫。”
“谢谢公公!”
慕孝平眼眶发红,咬着牙吃力地站起了身,正欲去拿脚边的两支方盒,却被傅福详带来的两个太监先一步捡了起来。
“这些事,让奴婢们来做就是。”傅福详露出和煦的笑容,走在最前方为慕孝平带路。
……
永宁宫偏殿,傅福详将慕孝平带到,后又将那两支盒子交给了慕孝平,便躬着身退了出去。
慕孝平低头看了眼坐在上方的皇帝,连忙下跪磕了好几个响头,“国子监学子慕孝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楚天耀把玩掌中手串,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说道:“突然跪叩宫门乞求面圣,是为何事?”
“臣!要检举劣父慕谦!”慕孝平咬了咬牙,声泪俱下的控诉道:“劣父慕谦身为中书右丞,位极人臣,却不思报效君恩,反犯贪渎、僭越、结党、谋逆等诸多罪逆!”
“臣身为其子,知劣父所犯诸罪却一直未能检举成功,
同样难辞其咎,恳求圣上严惩劣父慕谦与臣这不肖子孙!”
闻言,楚天耀抬起了头,“你父慕谦乃我大宣中书右丞,国之重臣也,怎在你这儿子口中这般不堪?”说着,他又轻笑一声,“就算你所言为真,为何你不早先检举?”
“臣早有检举之心,然被劣父强行管制,因此迟迟未成......”幕孝平伏地而泣,面露悲痛自责之色,“然臣身为劣父其子,也绝不无辜,还望陛下能严惩劣父与臣这不孝子孙!”
幕孝平伸手指向身旁的两支方盒,泪流满面道:“此为劣父经年所犯罪尤的全部罪证,臣先前所言慕谦之罪,绝无作伪!”
听到这话,楚天耀朝边上伺候的傅少卿招招手。
傅少卿立即会意,将那两支方盒依次送到楚天耀案前,并依次将盒打开。
方盒一开,可把楚天耀给吃了一惊,这两个顶多八寸的木盒里,竟然都装满了书簿信纸,他随手拿起一张信纸翻看,便被里面的内容给惊到了,这上面将宣平十三年慕谦收受各官吏的贿赂详实全都记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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