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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高处向前望去,可以清晰看见一杆又一杆象征大宣的军旗猎猎飘荡。
“胜师回朝,高奏凯歌!”
随着领头军官一声令下,手持样式不一的乐人们同一时间奏乐,高昂激荡的乐章在正城门上空跃然响起……
似是幻听般,随着凯歌响起,数道沉闷的铁蹄踏地之声由远及近,待到众人抬头望去,才发现城门郊道外,数不清的兵卒将士正以一种疾驰之态踊跃赶来,那一杆杆威风凛凛的旗帜象征了他们的身份,正是此前由闫瑞统率,征讨尼尔的宣军!
此番骤然现身,便意味着这支出征讨伐尼尔的宣军已然全胜而归!
“你们看……那前边领头的不是宣义侯闫瑞吗!”
“哎哟,还真是闫大将军,我说这会儿征讨尼尔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原来是由他带的兵啊!”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数月前大军出京时宣义侯就露面了,那会儿咱们街坊们就说,这回宣义侯带兵去打尼尔,绝对花不了多长时间!”
“说,大伙都是这么说,但也没想到人宣义侯能在短短三月不到的时间里就把人尼尔给踏平了,这本事,真是太厉害了!”
在围观百姓们的私语、哄闹、喝彩声下,一队又一队的宣军将士迈步入城,最前方,高坐于马背上的闫瑞不停朝四周招呼的百姓们挥手,脸上露出豪迈而又自信的笑容。
近处茶摊,几名身着儒衫的读书人看着马背上意气风发的闫瑞,皱眉叹气下,说出了与众不同的质疑声,“这宣义侯厉害是厉害,可他打起仗来实在太过狠辣,恐有伤人和。”
“贾兄说的极是,我听说闫瑞每回带兵打仗都要屠城虐俘,这实在……这实在有违大将气量,辱我天朝格局!”
“是啊,我听说这回他在尼尔境内还屠戮了两座城池,虐杀了不少尼尔百姓,照我看,这人就是个嗜血的魔头!”
几名书生的私语声讨瞬间引来周边叫喊喝彩的百姓注意,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望向茶摊上的书生们,不约而同地怒骂道,“你们这帮遭瘟的臭书生最能搬弄是非,人闫将军杀的是蛮夷,又不是杀你老母,你急个?N儿?”
“骂得好,我看这帮酸货就是读书读傻了,人闫将军能打胜仗,他们能干啥?”
“要我说,朝廷就该把你们这帮书生也给扔战场上去,免得一天到晚的抱怨这抱怨那!”
面对周遭百姓们群情激奋地围攻,几名书生气地面红耳赤,那领头人最先招架不住,拉住好友准备遁逃,离走之际,还不忘朝围攻他们的百姓们骂道,“一帮眼界狭小的刁民!”
“诶呀,我丢,你个鸡毛骂谁呢!”
“那个比崽子爷儿认识,是城东门贾员外的大儿子,他奶奶的,就考上个秀才而已,看给他牛气的!”
高亢喝彩声下,这几丝哄闹似得叫骂声显得微不足道,很快便淹没在群呼海啸的叫好声中。
……
皇城之内,穿上一身整洁鲜亮的绯红官袍的李明义,精神奕奕地朝文渊阁走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与大胜而归的闫瑞一样的意气风姿。
“哈,李部堂!卑职参见李部堂!”
“李部堂您可回来了,许久未见,卑职真是想念得紧呐!”
“哟,李部堂好!”
一路上,李明义似乎生怕他人见不着自己般,逢人便打招呼示意,哪处人多,他便特意往哪处走,现眼到了极点。
“李部堂?”文渊阁大阶下,身穿绯色官袍的邱旭一眼便瞧见了大步走来的李明义,笑呵呵地朝其招呼道:“您这是准备去内阁应卯?”
李明义干咳两声,故作矜持道:“是啊,本堂许久未来内阁,许多政务事都生疏了,特来阁内熟悉熟悉情况……”
见他有意在自己面前摆谱,邱旭很是无语,“是这样啊……那我得告诉您来的太不巧了……这会儿内阁没啥人……”
“嗯?”李明义一愣,不解问道:“为何?这个点不该开大会么?”
李明义口中的开大会,其实是说内阁辅臣每日聚阁后照例进行的议政大会,这规矩自内阁成立以来便一直存在,而李明义也是特意掐着这个点来的,要说他图什么,图的就是个闪亮登场,向众人宣布他老李重回内阁这么点事。
这会儿人都不在了,这让他往哪儿摆谱去?
见李明义一副吃瘪模样,邱旭心下暗笑,恶趣味十足的说道:“正城门那么大的动静,您老就一点没听着?”
“今儿个是宣义侯外征尼尔全胜班师回朝的日子……阁内众臣都去永宁宫见圣去了……”
稍作停顿后,邱旭故作惊讶道:“难道说您老没接到信儿?这不能吧?”
说着,他装作一副猴急的模样,“嗨呀,不跟您说了,我还得赶去永宁宫呢……”
嗖地一下,邱旭好似一阵风般消失在李明义面前。
李明义干站在原地,脸上表情很是精彩,“他奶奶的,早不回朝这会儿回朝,你闫瑞也真能够掐点的!”
暗骂一声后,他一扫先前的意气风发姿态,灰溜溜地朝永宁宫赶去。
……
永宁宫正殿,一众内阁辅臣整齐坐于两边,正前方,脱下盔甲的闫瑞恭敬施礼。
高坐于宝座上的楚天耀正欲开口时,却突然瞥见李明义从右侧殿门做贼似地偷跑进殿……
察觉到李明义那老脸上似有似无的狼狈神色,楚天耀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接连控制了数下嘴角肌肉,才做到没笑出声。
干咳两声提气后,楚天耀扬眉看向大殿正中位抱拳施礼的闫瑞,赞道:“闫瑞,好样的!”
“仅用三月不到的时间便成功攻取尼尔全境,你有大功!”
听闻皇帝夸赞,闫瑞脸上浮现出骄傲之色,“皇上谬赞,率兵打仗是臣之本份!”
“你急什么?”楚天耀又瞪他一眼,话锋一转道:“朕还没说完呢,你此次率兵攻下尼尔,是有大功不错,可你受降杀俘,带兵屠城也有大错!”
此言一出,闫瑞面上笑容稍固,两腿一弯,噗通跪地,认错道:“皇上说的是,臣贸然率兵屠城确实有过,臣愿受罚……”
“只是……”闫瑞边观察着楚天耀的脸色,边咬牙说道:“臣突然如此行事,也是事出有因的……”
听到闫瑞准备狡辩,楚天耀气乐了,“哦?那你跟朕说说,因为何故你要突然对尼尔境内百姓大开杀戒啊?”
闫瑞低头自辩道:“臣……臣驻守之际,突听南阳伯自裁之事,悲愤之下,这才……这才做出了屠城泄愤的轻率之举!”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候在殿门外站着的傅福详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一听闫瑞这话便明白他存着什么心思了,他这哪是在为自己辩解,分明是借题发挥,有意提及南阳伯自裁之事兴师问罪呢……
楚天耀面色发寒,怒喝道:“闫瑞,你好大的胆!”
“南阳伯自知犯错,以自裁谢罪,难不成,你还觉着是朕逼死的他吗?”
“微臣岂敢!”闫瑞大口喘气,急回道:“臣……臣是觉着南阳伯是被奸人坑害不得已而自戕,因而悲愤……”
“好好好……好一个为奸人所害,你闫瑞够能耐!”楚天耀大步走到闫瑞身前,怒而逼问道:“你跟朕说说,你觉着南阳伯是为何人所害?你给朕指出来!”
闫瑞咬牙抬头,转身欲去寻傅福详的身影,只不过还没等他把这一系列动作做完,楚天耀便一脚踹在了他肩上,陡然吃力下,他疼得嘶了口气。
“纵使因为南阳伯之事你心生愤懑,也不该拿尼尔无辜的百姓撒气!如此任性行事,你把军规置于何地?哪有一点大将之风?!”
“臣……我……臣知错了……”
“混账东西!朕本念你胜战之功,欲大加封赏,可你今日所作所为是失朕望!”楚天耀不耐烦地摆摆手,哼道:“封赏你是别想了,念你征战有功,可无辜杀俘屠城又有大罪,就此功过相抵吧!”
闻言,闫瑞伏地作拜,红眼应答道:“臣叩谢皇上不罚之恩!”
见他一副随时要哭出声来的委屈模样,楚天耀故作嫌恶地拂袖道,“还不快滚!”
闫瑞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和委屈地退出大殿。
见此一幕,殿中群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不少人都将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殿外的傅福详,其中内心叫好者居多,毕竟傅福详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不少人都盼着他能够倒霉呢……
“都退下去干自己的事去,朕也乏了!”
撂下这句话后,楚天耀拂袖而去,只留下一众臣工们彼此大眼瞪小眼。
……
宫门之外,刚挨批的闫瑞正气鼓鼓地往大街上走去,两脚不停地踢动着地面上的石子,宛若置气孩童般幼稚可笑。
“噔……”
只听马匹跃动之声骤然响起,一架掀起尘土的马轿突地停在闫瑞面前,不待闫瑞回神,那轿帘便被人伸手拉开,传来一道他熟悉无比的声音,“我说你是不是脑抽了?突然在殿上抽风干嘛?你是要跟皇上打擂台啊?!”
闫瑞仰头望去,发现朝自己说话的人确是卫学海,“赵伯父突然没了,我……我就是气得慌!”
“你气我不气?”卫学海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骂道:“再气也没你这么抽疯的!”
稍顿,气冲冲地拍拍轿帘,吼道:“上轿!”
闫瑞噘噘嘴,似受气的小媳妇般老实上轿。
入轿后,闫瑞看了眼身穿素服的卫学海,干瞪眼道:“我听说前几日你被皇上给罚了,爵位和官职都丢了……怎么……怎么宫里发生啥事,你知道的比谁还快?”
“你懂个屁!”卫学海朝他翻了个白眼,哼道:“我的事你用不管,先关心关心你自个吧!”
卫学海现在是“丢官弃爵”了不错,但皇上交代他肩上的政务还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卫学海该享有的权力依旧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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