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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徐世豪重新复用出任高丽布政使,这件本该受到朝堂上下瞩目的事却因为另一件更大的事变得无人问津了。
盖过此事风头的大事,自然是原户部尚书杜敏英继任内阁首辅的惊天大事!
当朝中文武群臣们听到皇帝宣布杜敏英继任内阁首辅后,近大半以上的人都震惊到无以复加,一个个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
原有不少人以为近来疯狂活动的李明义会是新一任内阁首辅,没成想到最后这颗硕大的桃子竟是被杜敏英给不声不响的抢了去……
莫说旁人惊愕莫名了,李明义这位被群臣“委以重望”,自信爆棚的当事人在知道这事后也是难以置信,羞恼不已。
这种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样从嘴边飞走的事是个人都难以接受,为谋首辅位忙前忙后,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李明义尤觉愤恨,甚至于在杜敏英上任内阁首辅的当天,就直接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入阁议政了。
可想而知他有多么难以接受这样的局面。
……
李府后院主屋内。
李明义半躺在床榻上,老脸泛白,一双幽深的眸子正散发着渗人的绿光。
刑部尚书王裘,正干坐在他前方的木长椅上,见他如此模样,有些无奈地叹气道:“兆明兄,老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若无莫强求……这首辅位既然已落到人杜敏英头上了,你……也该放下执念才是……”
“放下执念?”李明义阴沉着脸,不甘道:“王兄这话倒说得轻巧,你可知我为了谋这首辅位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杜敏英凭什么能越过我争得这首辅位?要我说,他一定是在背后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损伎俩!”
听到他如此说,王裘有些无语。
你李明义是什么样的人你自个心里清楚就是了,怎能以己度人呢?
至少从个人品德方面来说,杜敏英要比你李明义强上太多了吧?
而且,杜敏英坐这首辅位那是皇上决定的事,你把怨气撒在人杜敏英身上算什么本事?真要够硬气,你怎么不直接进宫质问皇上?
说白了,你李明义自个也清楚比起杜敏英来,许多方面确实是有差距的,只不过是一时愤懑不甘,不愿承认罢了……
叹了口气后,王裘苦口婆心道:“且不管人杜敏英如何谋得这首辅位的,但人家现在就是首辅,你我正儿八经的上官……今儿个人刚以首辅位亮相,广召阁臣议政,你这……你这又何必给人上眼药呢?”
李明义黑着脸倔道:“我可没给他上眼药,都说是身子不适了。”
“你这说法传出去,阁里上下有谁会信?”
李明义很是不服,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过了好半晌后,李明义才闷声闷气的说道:“王兄放心吧,我也是一时激愤而已,等歇上几天,身子好些了,我自会回职当差的……”
见他如此说,王裘也知道没有再留下的意义了,“既如此,那愚兄就先告辞了。”
说罢,王裘起身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李明义的视线当中。
刚走出主房,一名李府下人便小跑到王裘身边准备送客,就当王裘正欲抬脚时,屋内忽地传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杯碗碎裂声……
很显然,李明义这是在摔东西发脾气泄愤呢……
王裘两眼一闭,摇头叹了口气,他知道,从今往后,李明义跟杜敏英这位新任内阁首辅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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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杜敏英接任内阁首辅位的第一个月末,皇帝楚天耀又接连宣布了两道圣旨,其一,是晋升巡察御史曾启瑞为内阁辅臣,其二,则是宣布建立外贸司,由户部与理藩院共同辖管,此后与海外通商的各种外贸诸项事宜将尽皆由外贸司主揽,让人感到费解的是,这外贸司的主司官竟是由此前一直未被人注意的卫学仁来担任。
这两件看似无关联的圣旨,有识之人却能从其中看出许多政治风向。
曾启瑞能入阁,是因为他肩揽着监督天下各省操施新政的缘故,且在新政落地实施的这一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督促作用,故而,他入阁这事也算是名正言顺。
同样的,皇帝这也等于向外释放了一个很强烈的信号——他尤为重视新政,凡能支持新政,且能有所作为者都不会被亏待,这曾启瑞借新政成事立功,青云直上便是最为鲜明不过的例子。
至于皇帝建立外贸司主揽海外通商外贸之事,这在一众朝臣看来,是皇上有意透露未来施政的重心。
结合曾启瑞凭借新政青云直上的前例,如今外贸司初立,不少心思活泛之臣便都觉着外贸司可能是下一个“风口”,他们也都争相欲做下一个“曾启瑞”。
有了这诸多因素后,这看似门槛不高的外贸司却一下成了朝中群臣眼中的香饽饽,就连卫学仁这只有五品官阶的主司也开始备受瞩目;外贸司成立圣旨一出没几天,卫学仁所居的卫府便接连被人踏破门槛,无数高官权臣争先恐后地派人上门拜访结交……
“老爷……”
卫府外院,胡强顶着满头大汗跑到了亭台上悠哉喝茶的卫学仁身前,气喘吁吁道:“这两天朝里那些大人们送的礼一份赛一份的高了,咱们……咱们还接着收吗?”
“收!”卫学仁放下手中茶杯,扬首大乐道:“他们敢送,我就敢收!有多少收多少!”
胡强心下一惊,忙吩咐起府中下人们接着去府门处卸礼,脸上却又隐隐浮现出担忧之色。
见他如此忸怩,卫学仁就好像猜到他在想什么似得,笑呵呵的说道:
“怎么?你还害怕我收礼收出事来了?”
听他如此问,胡强也索性豁出去的提醒道:“老爷,这外贸司初立,您这刚有官身……还是得注意点影响才是……别人送礼你就收,这……这要是传开了,恐对你名声不好啊……”
“你还真以为这礼是我白收的?”卫学仁冲他翻了个白眼,摇头失笑道:“这外贸司初立,按理来说,户部应该拨款下来才是,可现在呢,朝廷只说将外贸司往后的当差衙门定在福寿街正路,几时见户部有拨款的意思?”
“很显然,皇上和朝廷那边的意思大概是想让我这个主司官自个解决衙门初立后需用以办公的财银,这帮子来送礼的群臣们不正撞上了么?”
胡强听得一愣一愣的,“老爷这话的意思是,皇上原本就有让您借此收礼充公办差的心思?”
“我看八成错不了。”卫学仁深以为然道:“先是晋升曾启瑞入阁,后又宣立外贸司,皇上将这两道旨意同时发出,看似没什么关联,但实则透露出的暗示却再明显不过了。”
“曾启瑞能入阁,是因为他在新政中出了大力,立下了大功。皇上赏他入阁,其实是向外界传达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信号,反能抓住皇上施政的重点与风向,悉心为君办差、分忧者,就能有青云直上的可能……紧接着,皇上又宣布建立外贸司,你想想,满朝臣工们会怎么想?这外贸司是不是跟当初新政一样,将是皇上下一个施政的重点与风向?结合曾启瑞凭借新政青云直上的前例,他们可不得上赶着掺和外贸司的事吗?”
“然外贸司毕竟初立,未来的施政方向如何,这外贸司中又有何风口机缘,这帮臣工们怕也一时半会摸不清看不透呢,所以这才一个个上赶着给我这个外贸司主官送礼,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能从我这嘴里随时拿到一手消息呗!”
解释完后,卫学仁轻轻站起身来,望天感叹道:“咱们这位皇上的帝王权术,玩得真可谓是出神入化……两件看似无关联的事,却经圣上这么一合计竟造成了如此局面,当真是……厉害的很!”
胡强瞬时间听懵了,倘若真如卫学仁分析的这样,那他现在收礼,岂不……岂不就成了“奉旨贪污”?
而且这奉旨贪污也就罢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皇帝竟还能将这事由坏转利,将之全用以公事上,这位皇上的权术,当真如卫学仁所言,厉害至极!
寻思至此,胡强感慨良多。
怪不得日月教经营多年仍旧未能成事,就这么一个帝王心术玩到极致的英武雄主,只怕谁换到日月教那位置上,都得被活活玩死!
“那……老爷,咱们收完礼后,这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请老爷指示……”
“等风声一过,尽数变卖为白银。”卫学仁手扶栏杆,心平静气道:“十分之七搬送至外贸司办差衙门内用以公差,十分之三,咱们自个留下来。”
胡强一惊,“这私占下来的份额,会不会太大了?”
“你以为这钱是我一个人私昧下来吗?蠢!”
卫学仁摇了摇头,解释道:“这留下的十分之三,尽数花出去置办产业,就按之前我把咱们自个的钱尽数铺出去置办产业铺子那样去办……只是,这名,得记在你名下……”
“啊?”
胡强面皮一抽,惊愕失色道:“这……这千万使不得啊……”
“你慌什么?”卫学仁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一个写有‘皇商两个大字的红漆木牌,直愣愣地扔进胡强怀中,“从今日起,你便是正儿八经的皇商了,日后归由外贸司管制,待所有产业都记在你名下后,咱们那些铺出去的产业也都成了皇家私产了,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明白吗?”
胡强面色发紧,瞬间明白卫学仁如此操作的深意了。
将所有产业记在自己名下后,他胡强又摇身一变成了皇商,换句话说,日后这铺出去的产业铺子,也都有了皇家背书,行起事来就会变得无比方便。
更重要的是,卫学仁等同于用这样的方式,将名下产业的大头收益进项都输送到皇上手中,等同于,他与皇上在私下间,有了暧昧的利益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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