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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文拗不过他,两人只得折道。
谢文文平时就出过两次远门,一次是从北境到游京,第二次就是从游京到钱都,其他地方除了从书上看过,还从他人的口里听过,还真就没去过。
如今是初入江湖,谢文文乐在其中,这与游京截然不同的生活,是他生命最后的享乐。
苍城是原本那钦差出事的地方,城防理所当然的更加的森严,给白行云包的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出自己的人样才混进了城。
由谢文文去寻了间住处,才带着白行云暂时安顿下来。
白行云提过,他最后见过那位金主,也是在苍城,可见,那位指使他的人也是当地之人,而他为何要非杀钦差大臣,至少说明他们之间有着深仇大恨,或者其他的见不得他好的怨气。官场上的事情很多都说不清楚,为了权利、地位、金钱、名誉乃至其他,都可以成为一个人的杀念。
白行云除了暗中在苍城调查,其他都是由谢文文出面。
他是生面孔,又擅会油嘴滑舌,打听消息他最得力。
谢文文对他如此尽心尽力,白行云心中无比感动,他原本以为,自己被朝廷通缉,背上了杀人犯的罪名,就是穷途末路了,按道理,没有人愿意跟他搅合一起,省的背负上什么不好听的骂名,只是在这穷途末路的时候,没想到还有人会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共进退。
至少在这一刻,白行云对谢文文,心里饱含了太多的期待与感念。
也不知晓谢文文出去做了什么,不过,带回来的消息却是有了转圜之地。
那位钦差大臣死了,谁最得利?肯定是原本在苍城摸爬滚打的大小官吏了。
钦差来苍城就是查勘民情,捉出苍城背后的贪官污吏,可是,他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苍城,说明什么?说明有人狗急跳墙了,害怕那位钦差活着回到游京见到皇帝,透露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来,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人。
是以谢文文便从苍城那些有名有姓的官差身上下手,能出得起五百两请来江湖之人杀人的,肯定也不是泛泛之辈,至少把江湖的门路也摸的清清楚楚,能忽悠白行云连人的身份都没有确定就直接为他办事,可见,跟白行云有来往的那几人也已然是黑不黑白不白了。
把自己猜测的对象同白行云说了后,两人一合计,决定晚上就前去调查。
苍城作为卫国的地方州府下辖,大小官吏不计其数,能有杀人动机的便是在高位风险越高的知府、知州、知县,通判,兵马指挥,都事,县丞等一干大小官吏。
按照白行云给出的线索,两人决定先探知府邸底细。白行云说过,那一日,那位金主一直都是神龙不见尾的,不过却是隔着一扇门听过他的声音,他人都称呼他为:爷,这是一种尊敬且不易暴露的称谓,如果再次见了人,听声音也能分辨一二。
知府的府邸守卫格外的森严,也不知是不是受到钦差变故后的亡羊补牢。
白行云试图翻墙进去,奈何谢文文爬不上那么高的墙,白行云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谢文文给带进去,结果他们内院都还没有进去,就被守卫发现了,然后举着火把追了他们差不多半座城远。
谢文文虽然武功不怎样,可是体力算得上好,跟着白行云跑了半晌都跟得上,也不知是从何时练出来的腿力。
正是虎口脱身的危急关头,白行云忽然发现背后脚步声轻了,一回头就看见谢文文翘着一条腿似乎是在犹豫该前进还是后退。
发觉前面那原本还撒丫子跑的人突然就停下来了,谢文文特别委屈的看着他,指着后边掉落的一只明晃晃的鞋子。
“我鞋掉那了。”
谢文文晃着脚丫子,鞋子不知何时掉落,脚上就只余一层薄薄的袜子,俨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磨磨蹭蹭的,似是在等白行云给他捡鞋子。
白行云看着谢文文,表情逐渐裂开。他现在终于明白刘小天为什么提及谢文文就捶胸顿足了,现在的他也想。
他咬牙回去给他把鞋子捡回来,看着人套上,时不时的回头张望,生怕被人追上来,然后两人羊入虎口,享年今岁。
但所幸的是,追兵一直没有现身,让他们得以平安脱身。
待窘慌的回到了住处后,白行云说了那晚沉默后的第一句话。
“你回去吧。”
他思考了一路,这件事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麻烦,何必牵连谢文文跟自己以身试险,况且,谢文文……他也不会武,跟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反而还容易出意外,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无辜的他人。
谢文文倒是没有白行云那么多的顾忌,就是被人追了一路他也不带怕的,可听到白行云的话,谢文文还是忍不住为之色变。
“你终是要厌弃我了吗?”
谢文文宛如一个被薄情郎抛弃的孤苦女,抱着他的大腿,泪眼汪汪,似乎下一刻就要涕泗横流,哭天抢地,斥责他的薄幸冷血。
白行云被他哭的手足无措,但又倔强的给自己寻个只以为能说服人的借口。
“这里太危险了,不适合你?浑水,今晚上就很惊险,带着你,以后行事不会太方便。”纵然白行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谢文文还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眼眶更加红了。
“你是在嫌弃我是个累赘吗?”
白行云皱眉,想了想,头一次这么心口不一。
“也不是。”
“你就是!”
“那就是吧。”
原本还有以为白行云会一直口是心非下去,哪知第二句就给承认了。谢文文顿了顿,迅速收敛了脸上的情绪,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腿上沾到的灰,跟个没事人一般转身就走,丝毫不见方才的委屈。
“睡觉吧。”
白行云目光灼灼的盯着谢文文,心里思考着得用什么法子把谢文文支走,不然,还真就成了他的累赘。
似乎是感受到了白行云的目光,谢文文回道:
“放心吧,明天他就会离开那个被围得跟铁桶一样的府邸,咱们就不去冒险了。”
白行云只当他是安慰自己,哪料第二天,那人果真就出府了。
白行云在暗中盯着人,对谢文文的预料很是惊讶。
“你是怎么知道他会出来的?”
他原本也就以为是谢文文的信口胡说,没成想,还真就被他说上了。
谢文文卖弄玄虚,“我啊,神算子,算出来的。”
“那你算算他会不会死在我手上。”
“不会。”
谢文文回答的斩钉截铁,却让白行云信不了了。
“为什么?”按照白行云如今的怨念,这人是嫁祸利用他的凶手,他定然是要把人杀之才能以灭心头的怒火。
谢文文指着那坐着轿子离开的人,高深莫测一笑,脸上有着他人看不懂的深沉。“因为他是朝廷命官,你杀不了也不能杀。”
纵然他可能是背后刺杀钦差大臣的真凶,可罪恶之人自有国法处置他,而不是叫他人给随意处置了,这不是藐视王法能是什么,届时,白行云背负的可不止一条人命了。
白行云目光沉沉的看着人走远,似乎是已经笃定那诱导他的真凶就是这位知府了,声音渐冷。
“不,你说错了,这人欺我杀了钦差,使我成为通缉犯,如今怕是江湖之中都已经传遍,人人视我如罪恶,叫我以后何能在江湖立足?我又如何不会杀了他为自己报仇。”
“你再杀他就是杀了两名朝廷官员了,那时别说你是被陷害的,就算是有江湖之外的这个避风港都护不了你。”
逞一时的强,往往,会悔不当初。
闻言,白行云眉头紧皱,他倒是没有谢文文看的这么透彻,一心是想着为了自己报仇雪恨,却疏忽了这一点。
卫国国法严苛,并不是一命能抵一命的,所有越过法律的事情,都将受到国法的严惩。
白行云懊恼又不甘,且又无法,连带着语气都透着恼怒。
“那你说怎么办?”
“他为何那么忌惮钦差,以至于诱你杀了他。”
“我们得找到他的弱点,为你脱罪。”谢文文卖起关子,这让一向性格直来直去的白行云听得越发烦闷。
“我已经杀了人,怎么脱罪?”
不说他是被诱骗的,就光是他的的确确的杀了人这一桩罪名,都难以洗脱。或许只是在揭发了真相后,他的罪名可以减轻一点罢了。
谢文文睨着他,问了一个让白行云回不上来的问题。
“谁看见你杀人的?”
“不就是……”原本还能说的人突然间就哑口了。
他杀了钦差的时候压根就没有人看见自己,唯一的证人就是那名死者,而之后遭遇的追杀也或许就是出卖他的人想要赶尽杀绝,再发现自己逃脱后,为了以绝后患于是下发了通缉令,让他背下了所有的罪名。
所以说,还真就没有人能证明那钦差就是自己杀的。
所以说,只要查清真相,真正的凶手就是那知府,而同自己就毫无干系,若是他反咬一口是自己所为,可一个这样手段残忍的黑手,又如何能使人信之?
谢文文所言犹如醍醐灌顶,叫白行云茅塞顿开,不禁露出了多日以来的笑脸。
谢文文的睿智,让白行云意识到,他压根不是表面所表现的那样毫无心机,能剖析出如此深彻的人怎会是表面上的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做派呢。
当真让他刮目相看。
他不去验证谢文文究竟是何方神圣,只他今日的不离不弃就足以让他对他矢志不渝。
“那现在,我们是要如何?前去拿人不成?”
只待拿了人,一切就好说了。
谢文文点头,人肯定是要拿的,只是,这累人的活计得是白行云的,他,就坐等好消息。
白行云一向下手利落,特别是关乎自己的事情,只有马到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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