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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沈胥豁出性命带回来的册子,去找了慎闻语。
他知道,如今能帮他们的唯有慎闻语了。
只愿她能感念荣兴馆的养育之恩,帮他们一把。
沈胥却不曾将东西交于慎闻语,并非是他没想过,而是他不愿将慎闻语也牵扯进来,慎闻语的处境并不比他们好上多少,这里是百道门,一旦被查出来,那她又当如何是好。
既然沈胥豁不出去,那他谢文文便来豁一次。
要见慎闻语,对谢文文来说是件很容易之事。
说明来意后,慎闻语全程都面不改色,好似他们在协商着一件寻常可见之事,而非关乎百道门的大事。她并不意外昨日那进入主院盗取了东西之人是他们,就似一直都清晰的知道他们的来意,也并非是喝个喜酒那么简单。
“东西,我会替你们收好,临走之时我再还给你们。”
慎闻语取走东西藏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她如此平静,倒是叫谢文文有些搞不懂了。
“夫人知道这是什么?不怕给你带来祸患吗?”
慎闻语却失笑,“百道门的东西我再清楚不过。”
从见到沈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此一行绝不单纯的来见她。
只是,令她感到与有荣焉的是,沈胥有这么一群得以一起同进退的朋友。
“夫人知道?实不相瞒,沈胥他之所以来百道门,一来是为了见你过得好不好。”
“二来……他需要一个真相。”谢文文擅自将此事揭开,或许是做的太过,可不管是论正义来说还是感情来说,沈胥都不只能缩在一方小天地里自生自灭。
分明就是一张纸就能捅穿的事情,非得把自己搞的诸多复杂。
而就慎闻语来说,不管当初她是否有什么苦衷,可据他们这两日所见,怕是都难以叫沈胥如愿。
这两人,许是早就注定了有缘无分。
也不知昨日沈胥见过慎闻语是怎么说的,可看回来后那副难以自抑的感伤,叫谢文文无法不在此多说上句话本不该他说的话。
沈胥对慎闻语一往情深,他都看在眼里,他是他们这一行人里的智囊,有主见也有勇有谋断,却为情所困,这么多年来都记着她,未曾忘却,纵然不要个称心如意的结果,对沈胥来说,当初执意离开他的真相总是要个的,不然叫他往后如何放得下?怕是要执迷不悟一辈子。
“夫人,我曾经劝解沈胥说……你是有苦衷的,不知道这个究竟还是不是真相。”
当初自己说慎闻语或许是有苦衷的,不过是谢文文的一己之见,是为了叫沈胥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休要在自我矛盾下去。但看如今的情况,怕是他猜错了,就像沈胥说的,她贪慕荣华富贵,才会执意嫁入百道门,得到于巷??牧???蚋竞湍溃?庋?娜擞帜苡惺裁纯嘀钥裳阅兀
苦衷?何为苦衷?
言不由衷便是苦衷。
慎闻语看着衣袖上绣的团花图案,微微出神,定神后才带着强势而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谢公子,我知晓你的出身非同一般,不是我们这样的寻常人家得以比拟的,你能为了他做到今日这一步,我猜得到,你跟阿胥的感情一定非比寻常,你诚心待他为挚友,可,有很多事情,我们是说不清楚的,更何况,你又知道多少呢?”
慎闻语的问题有些尖锐,谢文文皱眉。
“我或许知道的,比沈胥知道的多。”
听着沈胥这一个陌生却又心知肚明的名字,慎闻语仿佛昨日就在眼前。
“沈胥?你知道他原本的名字吗?”
谢文文胸有成竹道:“慎闻胥,你既然说我身份不一般,那这些我自然是知晓的。”
小茶的信息渠道很厉害,挖出来的东西可不简单。
他既然如此成竹在胸,可还来问自己要个什么说法,用他的本事查一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慎闻语讽刺:“你既然如此神通广大,又如何不能查到一切的原委真相?”
慎闻语的态度让谢文文意识到,慎闻语于沈胥来说,只能是过去了。
她如此避而不谈,怕根本就不是有什么苦衷,而是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消磨人初心的,是时间,是一切的得来不易却极易被怕失去的东西。
这百道门,在慎闻语眼里,已经胜过了所谓的真相与难言之隐。
谢文文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因为真相不是我需要的,这些跟我毫无干系,这些所谓的真相,只是沈胥梦寐以求的东西。”
谢文文言辞犀利,字字诛心,慎闻语似乎是大受打击一般垮了下去。她纵然如何的咄咄逼人,可谢文文说的对,他不过一个看不过去想要替自家兄弟打抱不平之人,荣兴馆还是百道门都跟他毫无关系,他非要这些真相又有什么用呢,真正需要一个说法解释的不是他,而是沈胥,是一直浑浑噩噩、自欺欺人的沈胥。
“于夫人,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在下很是感激,可既然你与沈胥已经道不同,便干脆让他与你断的干干净净的才好,对你的执念,何尝不是他的枷锁。”言尽于此,谢文文再无他言,痛快的离开。
能说的他也说了,慎闻语要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怎么做,而不是一直两头放不下,到头来伤害了两个爱她的男人。
待大步离开了慎闻语的视线范围,谢文文的脚步才不紧不慢下来,方才一时激动,忘记了指尖里还藏着竹签,不小心屈了指节,可疼死他了。
谢文文小心翼翼的拿着自己的左手,一边放在嘴下吹,试图以此来减少疼痛。
回到住处的时候,刘小天提着早饭已经等着了。
他们提着早点回来的时候没看见谢文文,刘小天还以为,那些人来把谢文文带走了,正是一筹莫展之时,人却是闲庭信步般的回来了。
害他白担心一趟,还以为给人带走了然后身份暴露就完蛋了呢。
“你去哪里了?你的早饭。”
谢文文接过来,放到桌子上,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揭开盖子,里面没有他想象般的美味佳肴,不过是白粥和馍片。
“为什么,我的早饭这么简单?”谢文文很怀疑,他这是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刘小天没好气道:“因为我们是下人,下人的早饭就这样了,你爱吃不吃吧。”
谢文文才如梦初醒,忘记了,刘小天他们的身份的受到桎梏,根本就吃不上什么特意款待的美味佳肴,可惜了。
刘小天没好气的说完就从桌子上的匣子里摸了一根竹签准备剔牙。被谢文文看在眼里,欲言又止。
“你吃什么了为什么还剔牙?”
他无法告诉刘小天,这些竹签其实都掉地上了,被他一根根的拾起来装回去的。
“咸菜拌白粥啊,咸菜塞牙缝里了,可难受了我一路。”
谢文文见他把竹签往嘴里塞,还是忍不住的提醒他。“还是别剔了吧,不然,牙缝越剔越大,以后你说话就漏风了。”
“呵呵。”
刘小天听不惯他这胡言乱语,没理会他,自顾自的剔起来。
而沈胥却是跑进内室的床头里翻东西,不一会就空手而出,他问谢文文:“我东西呢?”
东西被他妥善的安置在床头里,今日走之前,见谢文文还睡着他也就没取,可是现在他回来翻找却找不见了。
而最后走的人和知道他把东西藏在床头的人就是谢文文。
“啊?哦。”谢文文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东西,后知后觉的记起来说的是那几本册子,淡然自若道:“我方才拿给于夫人了,她会帮我们收起来。”
有人帮忙帮他们躲过去这一劫,岂不美哉。
可沈胥却反应激烈,他愤慨的瞪着谢文文,将他的漫不经心收在眼里,只余一片腾腾窜起的愤怒。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或许是太过愤怒,怒火攻心,以至于他口不择言。
此刻的沈胥还没有意识到他这一句话,是在跟谢文文划清界限,也是在告诉他,自己从未把他当成自己人。
谢文文拿着调羹的手一顿,却并未被他这句话激怒,只是泰然自若的回道:
“因为我觉得,这对我来说,并非闲事。”
他看着前方的虚无,纵然再如何的淡定,却也难掩眼底的受伤。
他是真拿沈胥当朋友,才会背着他找上慎闻语。
可沈胥的不承认,让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沈胥不拿他当朋友,他做的这些就是僭越了。
手疼、心里也疼,就是发作的蟾毒,此刻也有了冒头的征兆。
沈胥被他轻飘飘却犹如重锤一般的话砸清醒了,他才知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说出去的话就好比收不回来的水。
他想解释什么,可却又拉不下脸解释。
沈胥沉默半晌,也是在平息的自己的怒火,可谢文文的擅作主张是给了他难题。
他好不容易粉饰的太平,如今又叫他如何再面对慎闻语?越想沈胥就难以平静,他急的想挠头。
“我有的是办法,你做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擅作主张把东西拿给她?谢文文,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需要你这么做?”
谢文文也不是个服输的人,被沈胥如此中伤,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于夫人跟你什么关系?为什么我要经过你的同意?”
分明是一句大实话,可谢文文此言,在沈胥看来就好比是在用刀子剥他的皮,意图放出血淋淋的被他掩盖的真相。
“谢文文!”
沈胥怒喝,像头暴躁的狮子,头一次见他如此震怒的模样的刘小天被吓住。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不明白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弄的这般难看了。
他觉得,自己就不该站在这里,有碍瞻观。
谢文文攥着调羹,白粥已经没有了温度,脸色也是沉的如水,吃了半天,一碗白粥至今都还剩下大半碗。
刘小天想要试图打破这份暗潮汹涌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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