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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时候,自己尚小,可他也记得了他十年!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家中还有位次兄,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幼时,有一人时常陪伴在侧,陪他玩陪他闹。他记得他走的时候说好的会早点回来,可是他没有回来,他一走了之再也没有出现,如今他好不容易见到他了,他却不愿意承认是他,不愿意同他相认,他已经不爱自己了是吗?他不爱谢氏的每一个人了吗?当年之事,事出有因,他若是恨,也是应该的,可如果他当真恨他们,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回来,光明正大的报复他们,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名字,放弃身份,一个人走的远远地,是想要再也不见了吗?他就这么轻易的抛却了怨恨,放过了他们了吗?他究竟是在报复他们还是在报复自己?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明明知晓,他们谢氏没有人有资格怨怪他,可一想到自己之前一再的怀疑都被他冷酷的否认,他就不由得痛心疾首。
他也只是想有次兄,他也只是想次兄能回家,他只是想,他、与自己相认。他只需要个哥哥,要当初那个陪自己幼年岁月的那个少年。
眼泪争先恐后的从眼中滚落,模糊了他的眼,泪花中,他似乎看到了谢文文皱起的眉,悲伤的眼,以及不忍于心的神情。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你就是!”
“谢敬敏!你就是个骗子!是个大坏蛋!你三番两次的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就是谢敬敏!”
他发泄似的朝着他怒吼,像极了每一次的对峙。眼泪流了两行,涕泗横流,狼狈又可怜。
谢文文依旧面无波澜,好似当真就事不关己。“三公子,请你慎言,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我谁也不是,不是你的次兄,更不是骗子。”
事到如今,谢文文依旧还在狡辩,谢敬丰都要快气笑了,谢敬敏的身份当真于他来说是避之不及吗?他就是不想回去,他说他就是也好,只要他说是,只要让他知道他的次兄回来了,他就不计较了,他只想知道他就是他,他可以不告诉其他人,他可以替他藏着这个秘密,他只是不想他连自己也骗下去了。
他要一个实话当真就那么难吗?
他不是谢敬捷,也不是王府的其他人,他就不能少恨自己一点吗?他自以为,他在次兄心中不一样的,可为什么,连他也不要了?
谢文文一再的否认,让谢敬丰誓不罢休,势必要跟他对峙个真相出来。
“不是?那你为什么今天的生辰?这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如果不是同一天的生辰这么巧合的事情,他还无法笃定谢文文就是谢敬敏。再加上之前的猜测,更加证实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然,他再怎么的笃定,于谢文文来说都无关紧要,他始终不肯承认。
比之谢敬丰的愤怒,谢文文则漫不经心道:“有啊,天下之大,同一天出生的人很多的,自然有这么多的巧合。”
谢文文淡笑着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态度就像是在谢敬丰的心口拉刀子。
谢敬丰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嘴硬,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承认自己就是谢敬敏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要他的答案了,反正从他嘴里出来的就没有一句实话。
“好,你还骗我,你就继续骗吧,我要去告诉我长兄,我要立刻、立马写信回王府!我要立刻上书游京!我要你在游京的画像!我就不信,你届时还能嘴硬!”
气急败坏的谢敬丰如今也只能威胁人了,在他看来,谢文文就是死鸭子嘴硬,只要不拿出最有力的证据都奈何不了他。好啊,既然他说他不是,那他就告状,要告诉给所有人,让他们都来好好瞧瞧,谢文文届时还想怎么糊弄过去!
谢敬丰梗着脖子一副我要跟你鱼死网破的态度,让谢文文原本心底的那点从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的确,经过他这么一吓唬,谢文文还真就忌惮了。
如果谢敬丰当真要把此事说出去,想来找他的人不会少,届时自己又该如何在多人面前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
谢敬丰他倒能忽悠过去,此人心性不稳,心浮气躁,诓骗两句他还能分不出真假,可谢敬捷那样睿智的人可不好骗。
而他最不想见的就是谢敬捷,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眼下,只能先对谢敬丰承认自己的身份,再让他替自己隐瞒几日,届时,等能离开宁州了,还需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待他走了,就算谢敬捷知道了他又能如何,天下之大,只要他藏的严严实实的,他不信他还能找到他。
经过一番思量,就在谢文文都要被迫承认自己的时候,外边响起了啪的一声,是碗地上碎裂的声音。
这个时候能在外边的除了刘小天没谁了。
谢文文心里一咯噔,连忙出去,却见院落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众蒙面黑衣人,刘小天摔倒在地,不知死活,但谢文文没有从他身上看到带血的伤口,而他本给谢文文煮的那碗加了鸡蛋的长寿面也摔裂在了地上,汤水顺着台阶流淌出去。
看见他们出来,本想把刘小天拖走的蒙面人也不管刘小天了,当即就围上前,欲对他们出手。
谢文文也无法管刘小天的处境了,迅速转身推着跟在后面还没有来得及现身的谢敬丰就撤回了屋中,在他们进来之前上了门栓。
合上门的那刻,谢文文对上了外边人的视线,似乎并不认为他们就能逃脱得了他们的手掌心。而对方若是要他们的性命,就不会给他们逃脱的机会,可是,对方宁愿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进了屋中都没有动刀,这一点,让谢文文清楚对方并不是来要他们的性命的而是要活捉人的。
屋中有白行云留下的一把剑,他将剑拿在手里,伸着胳膊把谢敬丰揽在背后,看着门在外面被人一下又一下的撞击。
依着如今的形势来看,他们总有破门而入的时候,他们一直躲在里边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今日好巧不巧的白行云不在,倒是叫这伙人有机可乘。
他自认为没有同什么人结仇,这伙人也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而这里唯一值得他们活捉的目标只有谢敬丰一人了。
如今谁也没有了心情继续争执你是谁的问题了,保命要紧。
谢敬丰也是被方才看到的眼前的一幕吓住了,前两日才从虎口脱身,如今又来一遭,竟不知到处都充满了危险。而那伙人居然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这院子,可他带来的侍卫们不是还在外边等着么?怎么没发现有人闯入?难不成已经全部阵亡了?
谢敬丰手心里冒汗,如果他带来的侍卫都已经阵亡了,那么他们遇到的这群杀手就十分棘手,而他们想要从这里安全的出去怕是难了。
谢文文谨慎的提防着他们突然破门而入,低声交代:
“去找地方藏起来。”
谢敬丰攀着谢文文的肩膀,固然他害怕,可他还是没想过丢下谢文文一个人面对外面的那群随时都可能冲进来的歹徒,自己藏起来。
“那你呢?”
谢文文如今没工夫跟他废话,门框被砸的哐哐响,随时都有破开的危险,他如今尚且是自身难保哪里还能保住谢敬丰,手中姑且有一柄剑也不过是吓唬人的,要真动起手来他怕是一招都挡不住,而让谢敬丰藏也不过是暂时的,谁知道那伙人会不会因为抓不到人就到处搜,届时,是好是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看不出来吗?他们是你引来的!是冲你来的!”
谢敬丰脸色兀地一白。
他或许也能清楚自己的身份才是引来这伙人的缘由,如今谢敬捷入主宁州,势必要来清理宁州内外政敌党争大放血的,怕是有人狗急跳墙了,要拿谢敬丰做把柄威胁谢敬捷退避三舍。
所以说,谢敬丰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
谢敬丰看着谢文文没有再三犹豫,他咬着牙进了内室找了个柜子躲起来。
他还是肯定谢文文就是谢敬敏,如若不然,怎么可能一次次在危急关头豁出自己来保护他。
谢文文在谢敬丰钻进去后上手给柜门的锁扣扣上了,然后就转身出去一个人静候危险。
谢敬丰蜷缩在柜子里,特意放低了自己的呼吸声,倾耳听着外边的动静。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了肉里,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镇定。以前他不好学,不上进,就是武功也不愿意学,从扎马步开始就开始荒废,自认为有兄长在,他就是不学无术也没关系,总有人给他撑腰,为他一路披荆斩棘、保驾护航,可如今一次次的面临危险他才开始懊悔当初没有用心学武,狂妄自大,如若不然何至于一次次的都把谢文文置于危险之中,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他的背后,看着他为了自己拼上性命。
他明明就是他的次兄,他前所未有的肯定。
而谢文文也谨慎的盯着大门,心跟着大门的动静而提起,心中同样在祈祷白行云能尽快回来,起码也能叫他们不至于处于如此被动的局面。终于,悬着的那颗心终是死了,门被破开,眨眼之间,迅速涌进来一群蒙面人。
而这狭小的屋内,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对方人群中有一人开口道:
“我们不伤及无辜,只要交出谢敬丰。”
果然还真就是冲着谢敬丰来的,看来,这群人的目的很显而易见了,啃不动谢敬捷这样的硬骨头就准备拿他的软肋了么?谢敬捷溺爱胞弟的事情怕是已经全北境皆知,不然也不至于叫人在这个时候能想到拿捏谢敬丰以此来胁迫他的主意。
一旦谢敬丰落入了敌人之手,于谢敬捷来说就只有两个选择,可不管是选择哪个,最大的受害人都是谢敬捷。要他放弃宁州么?谢氏好歹才是北境的主人,宁州却要拱手让人,这口气饶是谢敬捷咽的下,他旗下的那些将臣又岂会心甘情愿,届时,谢敬捷在臣僚的心中的位置怕是会有所动摇。而若是放弃谢敬丰,谢敬捷又如何能忍受这样的威逼,他们兄弟俩手足情深,谢敬捷要是伤害了谢敬丰的性命,回到王府他又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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