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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失望兄长的态度还是该期待兄长能够说到做到。
他无力的看着他面容疲倦的兄长,只是一遍遍的强调。
“兄长,真的要救他。”
他眼里对他充满了期待,他还是想信任他的兄长的,可又怕那什么所谓的大局为重会让他失望。
待他转身离开之际,又生生停住,他没有回头,他只是垂着头看着脚下,看着地面,有意似无意的轻声说道:
“他好像是次兄……”
原本揉着太阳穴的谢敬捷一愣,瞳孔微缩,像是看见什么太过震惊的事,让原本不会崩于泰山的人此刻变了神情。
他本没想回应谢敬丰的固执,可他临了的那句似呓语的话让他愣在原地,手上也忘记了动作,就好似时光在此刻定格。
“你说什么?”
他僵硬的扭过头直直的盯着谢敬丰,如松风明月般的人此时不确定而又饱含期待的问。
谢敬丰吞了口唾沫,有些紧张,有些无所适从。
对于谢文文就是他次兄的事情他心里已经有了大概,可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他猜得到或许次兄是不愿意回家的,不愿意承认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是他,那么他是不愿意叫人知道他是谢敬敏的事的。他觉得自己知晓了真相也理应为了他保守这个秘密,让他觉得自己也是个可靠的人,是他可以信任的弟弟,可如今他陷入了危险中,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送死,也无法让他的兄长日后得知真相后悔不当初,他只能说出他的身份,他知道,让兄长知道他就是次兄,这一切才有转圜的余地。只能是这样,兄长才一定不会迟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救他于水火。
这样的话,谢文文就有救了,就不会有什么大局能够重要于他。
“他是次兄……”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谢敬捷从原本的僵硬和愣怔变得激动又紧张,他大步上前,他希冀而又郑重的握住了他的肩膀,眼里难掩喜色。
“你确定吗?”
谢敬丰偏头,他的肩膀被他握住,他兄长的手很大,也很温暖,他发现兄长握着他肩膀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嗫嚅着不知当如何说,心中复杂又酸涩。
“我、他不承认,可我知道,是他,一定就是他,他救了我很多次了,他一定是次兄,如果不是,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救我一次次的涉险呢,他知道我们,知道很多事情,很多人都说他们长的像,我们是不是真的很像?”谢敬丰看似问的是谢敬捷,可何尝不是在扪心自问。
很久之前,一切都有了征兆,可他没有发现,也没有往深处想,当他开始疑惑的时候,已经被谢文文牵着鼻子走了。
谢敬丰不会平白无故的就乱认人是谢敬敏,他能这样说,至少说明谢文文十有八九就是谢敬敏。
就像是谢敬丰说的,如果不是他,为何要屡屡冒着生命危险救他。
谢敬捷狼狈的退后一步,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血色褪尽。在谢敬丰说出谢文文可能是谢敬敏的那一刻,他第一反应是震惊到失而复得的惊喜,最后想到自己的种种,他恐慌、害怕。毕竟,他方才可是没想过要因为救他而要坏了他们原定的大局,之前他还能口口声声的要以大局为重,可如今,谢文文就是谢敬敏,他岂能放任他落入敌手而不管?
那是谢敬敏啊,是他这辈子最愧疚的人,是他这一生的午夜梦回。
而谢敬丰在看到谢敬捷如此神态之后,心中有愧。他之所以说出谢文文是谢敬敏的话只是为了让他能去救谢文文,却忽略了他兄长心中对谢敬敏的那些过往的憾事。
他知晓,兄长愧对次兄,那是因为次兄代替了他去游京做质子,一去就是十载,没有人知道这些年次兄在游京过的好不好,也没有人去游京看过次兄,至今,家中都没有人见过已经二十岁的次兄,他们失去了他十一年,也已经是彻底的失去了他这一生。
很多时候,他不能理解,为何,父母对于次兄的事情缄默其口,为何他们能做到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任由次兄在游京被拘禁,好似从未有过他一般。他听说,有的藩王上书进京得到过皇帝的允许,被获准与自己的孩子见面,其实他们也能入京见一见次兄的,可是,他们家中没有人这样做。
以前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后来他逐渐理解了,那是因为心虚,是因为愧疚,是因为过不去心里的那一关。
他们知道自己错了,可他们在逃避当初的事情,从而逃避了自己,他们自以为不闻不问就可以做到漠不关心,就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可事实却是已经发生,已经,什么都挽回不了了,一错再错,等到错得再也不能回头的时候,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人这一生啊,没有多少个十载,可次兄当初离开的时候也不过一介稚子,他当初没有被告诉真相,乃至如今,都没有人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所有人都在逃避这个真相。分明都已经过去了十一年了,可没有人能从这件事里走出来,他的兄长,看似秉节持重,对什么事情都能做到处变不惊,可私底下的时候,却为了次兄的事情不知道伤心了多少回。
他没有资格让次兄原谅他们,也没有资格说这一切都是情有可原。
谢敬丰望了望外边的天,但愿,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谢敬丰离开之后,百里长洲走了上前,他看着失魂落魄的谢敬捷,也唯有在谢敬敏的事件上才会如此,想着方才谢敬丰说的那些话,忍不住道:
“也可能是三公子为了求您救他,故意编造的谎言。”
他比谁都清楚那谢敬敏对谢敬捷来说有多重要,如果说那谢文文就是谢敬敏,谢敬捷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救他,但,也或许是谢敬丰为了救谢文文,而故意编织的谎言,只为了救出他的朋友,从而利用了谢敬捷对谢敬敏的愧疚与思念之心。
其实,比起谢文文就是谢敬敏,他更希望,谢文文不是,这一切都只是谢敬丰的利用与欺骗。
世子为了谢敬敏之事把自己画地为牢,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走出来,他总想着时间会让一切都变淡的,那些愧疚那些想念也都能成为一种藐小的感情,与其他突然出现,他宁愿他再也不要出现,至少,不出现的谢敬敏留给世子的是一份思念,而若真是他,那么,世子又该如何自处?
王府的人都可以自欺欺人,可世子不能。
他肩负着北境的责任,也担负着谢氏的荣光,当初,王爷夫妇为何要哄骗次子入京,不也是因为这一个道理吗。
谢敬捷不只是谢敬捷,他是整个北境的世子,他这些年来,对得起北境,对得起父母,却也唯独对不起谢敬敏。
可当年之事,世子又何尝不是被骗的那一个。
如果当初他也知晓真相,他何至于会眼睁睁看着谢敬敏代替自己入京。
只能说,许多事情,并非一句话就说的清楚的,谢敬敏要怨怪,也属常事。
悲喜交加的谢敬捷撑着桌面,从方才的大喜过望到如今知晓谢文文的处境十分危险后,他已经没有多少喜色了。如果谢文文当真就是谢敬敏,那么他一定不能让他再受到伤害,可同时他也害怕,害怕自己方才的迟疑已经让谢文文出事。
他懊悔,头一次这么懊恼自己的那份审时度势。
“我不知道是不是谎言,等救出了人,就知道了。”
如此,百里长洲也无话可说了,他知道自己劝不了谢敬捷,于是只得先出去安排下去。至少,谢文文是必须先救出来了,而他是不是谢敬敏,就看届时的说法了。
百里长洲也离开之后,这屋内就只剩下了他一人静立,他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变。
像是惩罚又似渴望的回忆着那一日在刀光剑影中见到的谢文文,如今他只恨自己当时没有过多的把目光留在他身上,以至于如今他的脑海中对于他的记忆太少了。
少得只有寥寥几幕。
初见时,他心中没有任何异样,只觉得那是个看着模样就十分出众的少年,沉着、无畏,浑身上下有着一股难得的坚韧,挺拔似一颗劲松,见到他没有寻常人的那般大喜过望,有的只是不卑不亢,甚至眼里都太过于平静,好似他也不过尔尔。
他当时看着谢敬丰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时候,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许久,
久到自己才注意到了他,但是他并没有认出他是谁,他只听谢敬丰给他介绍说他的名字,说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当时也因为他的名字而诧异,毕竟谢氏太巧合了,可如今一旦有了苗头,深思想想才发现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从未改变过自己的姓氏,他带着谢氏的姓重新活了一个人,没有身份的枷锁,只有自由于他的那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
谢文文,是因为谢敬敏而得来的吗?他自小就鬼灵精怪的,能取出这个名字一定是从敬敏二字有感而发。
那时候,他看着他们兄弟手足情深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呢?站得远远地,用一个陌生人的身份看着他曾经的兄弟相亲相爱,而他自己,他自己,却没有被任何人认出来。
如果他当真是谢敬敏,他是不是,对自己特别的失望,失望自己第一眼并没有认出他。
呵,他当初还大言不惭,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能认出来,可他饶是认错了人都没有认出他来。他都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模样也像谢敬丰说的,跟他有几分相似,棱角中也仿佛肖了八分的自己,可他,就是看不出他是谁。
谢敬丰说他屡次为了他拼上了性命,那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谢敬丰的身份,知道那是他曾经最爱的幼弟,他认出了他们,可他们却没有认出他来。
他那时候,心里有伤心过吗?
他知道他们,可他都没有跟他们相认,他是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在同他们有任何交集了,他一定的是恨着自己的。他离开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他不知道自己会一去不回,更不知道,父母在他面前作了一场戏,他只知道他终于可以帮到他们,不再是父王口中的不堪大用,终于可以让他安生养病,不会承受奔波的劳苦,可以让父母不再难过,脸上有了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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