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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里总是带着笑,他带着他的富贵病整顿了刘小天的平淡的人生,固然身无分文,却从不会让自己吃亏,改变不了的娇贵,成为了他挑三拣四的依仗。
谢文文就是谢文文,哪里就会是传闻中的那个有着不堪的过往的谢敬敏呢?
谢敬捷既然已经开始有所怀疑,可他若当真是谢敬敏,为何他却没能认出他来?难不成,如今的谢敬敏与他记忆里的谢敬敏完全是两个样了吗?还是说他早已经不太记得谢敬敏的模样?
心中凭空涌出一股气愤来,为了谢文文,也是为了那个不被证实的谢敬敏。
“可那日世子不是见过他了么?为何当初没有当面问他?”
白行云所言好似一把敲在他胸膛的重锤,让他哑口无言。
外人尚且能说的不争的事实,却成为了他们无法言喻的谎言。
谢敬捷眼中闪过一丝哀痛,面上依旧沉稳有度,他说:“阔别多年,当日再见,一时没有想起来,后来,再次忆起之后才发觉,我与他该是多年未见的故人。”
“这样啊。”白行云也没有拆穿谢敬捷的谎言,只是替谢敬敏感到不公。
“我与他在春日的时候相识于钱都。”初见时,在那个阳春三月的季节,少年贸然出现在那古老的城池,一身华贵的穿着不与当地同,看着就十分违和,凭借着金灿灿的外表忽悠得刘小天卖房给他,结果却因为价钱不够主动与他合伙分摊,到最后,那张地契谁都没有到手,房子依旧是刘小天的房子,他们只拥有了一间屋子的所属权。分明钱包空空却也能大言不惭的在刘小天这骗吃骗喝,鬼灵精怪的,似乎没有见识过人间险恶,可到最后,才发现没有见识过人间险恶的是刘小天也不会是他。
白行云记忆里的谢文文跟初见时的他一般,浑身都金灿灿的,像极了天上的太阳,热烈而不自知。
他聪慧,勇敢,大度,谦卑,这样的人,岂会有一个不可言说的过往,他根本不像个避世的人。
他的身份引众人好奇,可到最后发现,他们当中每一个人的身份都不简单。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唯独小茶。
那个嫉恶如仇、忠心耿耿、武功惊人的女子,虽然谢文文说那是他家中的小妹,可在小茶对谢文文恭敬而又亲密的态度上他发觉,或许小茶其实也并非就当真只是扮演着一个妹妹的角色。
对于谢文文与他们的毫无防备不同,小茶对于他们每一个人都充满了警惕,他不信任他们,不信任出现在谢文文身边的他们。可在日复一日的日渐相处中,他们也能一拍即合。
如果,当真要追溯过往,或许问谢文文不是关键,小茶才是那个给他们解惑的人。
“我对他的了解也并不多,如果世子当真对他好奇,不然去问问一直跟着他的人,他有个至亲至疏的妹妹,名唤小茶。”
他不清楚如果谢文文都改名换姓了小茶是否也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名,可当他说出去后,才发觉谢敬捷的脸色早已经崩于泰山。
轰—是谢敬捷脑海中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断了。
如果前一刻他八分肯定两分怀疑,可在听到小茶的名字后他已经能百分百的确定,谢敬丰所言不假,谢文文当真就是谢敬敏,是那个不归人。
小茶。他岂会不知小茶。
当年,宗室送来一批死士,供他挑选,其中男男女女的孩童也不过是一群半大的少年郎,有的年纪同他一般大有的比他小上许多却格外优秀破格出营的孩子,小茶就是其中之一。
他没有选择女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性别,但不选择的理由却与别人不一样。或许有人看不起女侍,但他谢敬捷从不轻视任何一个优秀的人。
他从来都清楚自己日后会走上什么道路,他日常出入在军营,带着女侍并不方便,是而他没有选择优秀的女侍。但他没有选择的人,却被谢敬敏一眼相中,其实当初,谢敬敏的年纪尚小,也并未到能够留人的年纪,但禁不住他的撒泼打滚,胡搅蛮缠,才破例允许他提前留人。他把小茶留在了身边,不像别的人一般让人继续隐在暗处,充当一个暗卫的角色,他让小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身边,不论是陪他读书还是衣食住行。
而从北境离开,她也一路陪侍左右。一仆不侍二主,一旦死士选择了主人,便要与之同生共死,但谢敬敏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奴仆,没想到如今,她也还跟着么?
谢敬捷喘息片刻,极力的平复他波涛汹涌的心绪,再抬首时,白行云已经不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而离开的白行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快意,他把谢敬捷的神情尽收眼底,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
谢氏自己的家事本与他无关,可真正让他关心的无非就只是一个谢文文罢了。
若非是谢敬捷知道谢文文的身份,他忍不住猜想,对方还会不遗余力的去救他吗?答案或许是不会的。
他抬眼看着天色,心中所想仅仅一人耳。
看似宛如铜墙铁壁的漕帮内部实则也并非人心统一,他们早在利欲熏心下四分五裂,就好比一个肉包子五个人分,总得有争斗,有人粉饰太平。而不惜与谢敬捷为敌,拖累整个漕帮,动手抓人的只是一个分堂的堂主。
如今谢敬捷都打到了门口来了,满月楼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他们损失惨重,宁州这几日可谓是风声鹤唳,谁都不敢做那个出头鸟。而如今谢敬捷之所以还没有将他们一网打尽,一来,师出无名,二者他还有所顾虑。
漕帮牵连的利益不仅仅只是金钱人脉,如果有那么好控制也不至于时至今日才有所行动,而他们这些年来,早已经是枝繁叶茂,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占据着宁州一方小势力,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饶是王家在宁州也不会与漕帮叫板,当然,王家选择的是与他们同流合污。
漕帮的隐患生起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不仅仅是北境,其他地方更是如此,有的人选择与他们握手言和,和气生财,当然也有的人不屑于被分割独一无二的权力选择与之对抗,谢敬捷就属于第二种。
如今事到临头,谢氏来势汹汹,姬陵江这条河是不可能再被他们据为己有,而漕帮也当会被肃清,与他们有牵连者已经开始为求自保试图与他们分清瓜葛,而上头也深知谢氏来者不善,如今厉兵秣马,连千机营都拔营了,是要与他们不死不休,于是便想要把他推出去当替死鬼,简直是白日做梦。
分堂堂主盘算着这几日上头的决定,无非就是要舍小保大,可他们倒是如意了,他们这些小喽??巡怀删透锰嫒怂退缆穑
账上分成他们拿的最少,做的事情最多,如今出事了却要他们背锅,呵,这样的好算盘打的可真响亮。
早知他们如此狠绝,也就不要怪他欺人太甚了。
而下令捉拿谢敬丰的主意无非就是他最后狗急跳墙的无奈之举,上头已经放弃了他们,谢敬捷那边又不是个眼里能容沙子的人,留给他的路都是死路,与其等死倒不如博取一线生机,就算最终穷途末路,也不能让其他人好过。
在等待手下复命的期间,他其实也算不准派出去的人是否能成功,毕竟有谢敬捷在,谢敬丰身边怕是也不好下手,要知道,谢敬捷溺爱手足是全天下皆知的事情,不然何至于将人纵容得专横跋扈。
可事到如今,也不过是搏一搏运气的好坏罢了。
谢敬丰那样的纨绔,若非不是顾忌着谢敬捷,哪里还能叫他活到今日?
当来人回复说事已成的时候,他心里也不知是侥幸还是庆幸,走到这一步,与谢氏之间可就毫无转圜的余地了,他动了谢氏的人,谢氏又岂会善罢甘休。
而当他的手下人把谢文文带进去后,待他看清来人的模样,却是当即把手里盘得光滑圆润的核桃砸在了来人的脑门上,瞬间,血流如注。
“你们怎么干的事!这是谢敬丰吗?”他怒斥着他信任的下属,原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却被搞砸。
抓错了人,这要他如何向谢敬捷谈条件?
今日的动作,又岂会瞒得过上头?
押解谢文文的蒙面人也是一脸困顿,无辜受了那一记。他们只是奉命去抓的人,可对方说他就是谢敬丰他才带了人来,可怎么不是?若不是又岂会在那个生死关头承认?
面对主子的怒火,他只得硬着头皮道:
“大人,他说他是。”
他口中的大人冷笑一声,对于这群酒囊饭袋起了杀心。“他说他是你们就信?”
身后的人弓着背不敢动弹,冷汗从额头一颗颗滚落在地,可见他的紧张。
毕竟他们也没有料到谢文文身份有假,当时的形势谁又能知晓他居然不怕死的冒充别人跟他们走。
可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跪地求恕罪。
此时,被推进来的谢文文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了,虽然双手都被反捆在背后,可不妨碍他稳当的站起来。
从被抓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伙人是什么目的,倒是意外的是,对方居然知道自己不是谢敬丰,看来,他是认识谢敬丰的,却是不知道自己。
由于一路上都被遮住了眼,他并未能看清来时的路,但凭着路程来看,此处距离他们的位置不算远,他们现在住的位置距离城门较近,当时是因为袁尚青需要安排他带来的那五百人马才选了个比较远于中心的位置。
到了地方被人推进了门,紧接着就是身后人被丢出的东西砸中,虽然他看不见,但想来身后人是受伤了。
自己算个冒名顶替的,谢文文拿不准那个被称为大人的人会不会放过自己,但估摸着他方才的那通脾气来看,此人怕是不是个好脾气的。
正在沉思间,被人突然从后边扯掉蒙在眼上的布,眼前倏然一亮,倒有些不适应了。
谢文文闭了闭眼,适应了光线后才把目光放在了那坐在主位的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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