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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的长寿面都没有吃上,他怨怪自己,要是那天没有忘记谢文文的生辰,要是他一早上起来就给他煮了长寿面吃,是不是就会躲过这一劫了,是不是就真的能长寿了,而不是,英年早逝。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路的坎坷,饿过,怕过,刘小天原本以为终于能苦尽甘来,可、怎么就、说抛下就抛下他们了呢?当初说好的还要继续行侠仗义的呢,说好的一起去灵虚派看看呢,他不是向来坦荡仗义的很,怎么就食言了呢?
想起当初他们在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刘小天抱着属于谢文文的东西就哭的越发的伤心,哭他那命运多舛的朋友啊,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丢下他们这半生该用怎样的心情去怀念他呢。
刘小天在里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呜呜咽咽的声音从门缝里溢出去,整个屋地都充满了忧郁。屋外原本已经抬起一只脚准备踹门的小茶听到里边的啜泣声,怔了怔又放了回去,最终也没有开门进去。
得到谢文文已经身死的消息,饶是小檗以及许曦灵和苏木这几人都红了眼,毕竟,他们都受过他的恩惠,连一声道谢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得出口,没想到人就突然出事了,谁都无法不难过。但在场的唯一的从始至终除了一开始有些意外的到后来根本不信这则无中生有的消息,始终保持着不咸不淡、不悲不喜,面无表情的人就当属小茶了。
白行云回来的时候一副丢了魂似的神情,双眼红肿,哭过,脸色颓然苍白难看,好似下一刻就会倒下去,这哪里是寻常时候顶天立地屹立不倒的白大侠。
说到底还是谢文文的死讯太过打击人,叫他根本不能释怀。
他无法接受谢文文已死的消息,其他人也接受不了。再告知他们后也没有细说、自己一个人进了屋子就把自己关起来,躲起来又暗自悲伤。
如今,进屋悲伤的人更多了。
但,小茶是真的难以感同身受,因为,她是真不信谢文文会出事。
谢文文那人,除了真的天崩地裂的事情不然很难有事的好不好,蟾毒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弄死他,他还不会死于蟾毒毒发之前。
更何况谢敬捷都在场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真的让谢文文出事?一定是白行云忽略了什么,谁告诉他眼见就一定为实了。
小茶被他们哭的头疼,阻止确实阻止不住。纵然不信谢文文会出事,可也需要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何白行云如此笃定谢文文一定就是葬身鱼腹或者说葬身火海了。
于是去找到了源头。
小茶去的时候大门从里边被紧锁,小茶试了几番都打不开,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的硬生生踹开的。
丝毫不见方才在刘小天门前时的犹豫与不忍心。
屋子里一片昏暗,窗户紧闭,白行云坐在床边的地上,隐藏在暗色中的面孔叫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如何,但大抵也是不好的。
小茶走进去颇有不耐的冲人道:“你说清楚。”
白行云有些愣怔,也或许是根本没有从悲伤中抽出来,很久才说的缓慢。
“他死了。”
声音像是吞了一块石子进去磨得粗糙又嘶哑。
谢文文的死讯与他来说就犹如是塌了半天的天,让他一个人根本就顶不住。
在码头的时候就已经悲痛过一阵,但回到了曾经与谢文文站在一起面对过的地方却又开始悲从中来,根本就无法重新振作,拿出他坚韧不拔的气性来。
“我不管他死没死,我问你究竟怎么回事?”小茶最烦人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了,都没有一锤定音的事情却都先先入为主了。要是谢文文当真死了,谢敬捷那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动静,人家现在还有精神继续对付宁州的烂摊子,哪里就像是死了弟兄的样子。谢敬捷纵然在当初的事情上做的不对,可她也清楚,他对谢文文的感情是不假的,如果谢文文当真危急关头他又陷入两难的境地,或许谢文文不会被他选择,但也不会在放弃后表现的如此寻常。
千机营那边没有一点风声,谢敬捷也一如既往,在小茶看来,谢文文根本就没什么事,或许再次失踪是真,但想来性命是无虞的,不然谢敬捷也不会太过于镇静了。
但……
她看着白行云只觉得有种无力感。
他神情落魄,自怨自艾,悲伤爬满了。
“是我的错……”一听这开头,小茶就汗毛倒竖。
“停!”小茶觉得头疼,不过就是想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已,白行云就这么磨叽,她还怎么了解清楚去分析谢文文之死的真实性。
小茶也幸亏是在皇宫里养出了几分耐心,都花在了白行云身上了,好说歹说的才让她清楚了来龙去脉,但说到谢敬捷没有阻止还下令放箭那刻她就几乎能确定白行云带回来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了。
但是她没有留下来跟白行云掰扯而是去找了谢敬捷,她需要清楚谢敬捷是怎么个意思,眼睁睁的看着王令嗣把谢文文带走,难不成还要继续让谢文文当诱饵吗?
谢敬捷对于小茶会找来是有准备的。
所以,小茶根本无需去质问就得来了所有的答案。
谢敬捷说清楚了来龙去脉,也知晓了一切的缘由,不过小茶在听到他说他下令放箭后,王令嗣唯一的生路便是弃船跳水后再难忍耐自己的情绪。
不说谢敬捷究竟有没有把握王令嗣会不让谢文文出事,也不说他顾全大局牺牲小我的精神,但他不知,身中蟾毒之人最怕受寒,谢文文自从中毒以来,最不耐过的就是冬天,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冬天太冷,稍有不慎便会受寒,而刺骨的寒气便会加剧蟾毒在他体内毒发,她亲眼见过谢文文被蟾毒折磨的说死去活来的模样,可谢敬捷却逼着他跳水。
这寒冬腊月的江水换个正常人都不会去自寻死路,可他却逼谢文文跳水。
他究竟知不知道,谢文文或许会因为他这一个决定而死。
纵然谢文文在宫里是质子身份,可新帝继位后,谢文文在宫里的日子也是过的温香软玉般的舒坦,实打实的贵人,除却蟾毒时不时的冒头日复一日的折磨他,并没有人会让他吃苦受罪。
她很难说服自己不去怨怪谢敬捷,虽然他并不知谢文文的情况,可她还是觉得,谢敬捷对谢文文太过绝情。
她也不是没见过他对待谢敬丰呵护备至的样子,可分明在谢文文那,就有了天堑。
十年的朝夕相处的陪伴与十年的愧疚来说终究是不同的。幸好,谢文文说过他并不期待,不然,他要是见到了可得多伤心啊。
如果在这之前她还能肯定谢文文或许无事,但此时得知他落水的事实,她也摸不准谢文文如今的情况,如果是按着他正常的体质,就算是不会水王令嗣也不会让他没命,从而失去一个最好的人质,可就谢文文现今多病多灾的情况,跳入江水中,蟾毒不复发是不可能的,而一旦蟾毒复发,他怎么受得过?
这里不是宫里,没有随时候命的太医,没有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个冬天让谢文文怎么熬。而且他在敌人手里,那些人又岂会细心照料他。
她想,她得尽快出发去找到谢文文,最好,先谢敬捷之前。
小茶回去的时候刘小天在给谢文文烧衣裳,是的,烧。
她还没有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烧焦的焦臭味,远远地就看到了刘小天跟许曦灵他们围着一堆火蹲着,浓黑的烟直直地升起,或许也是为了取暖,几个人靠得近,脸都熏黑了都不知道,以及时不时响起的刘小天那依旧哽咽的声音。
“文文,你在那边肯定也没钱花,我有想过给你烧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也能用两天,可是我发现,银子烧不着啊,你用不了啊,你可别怨我不给你钱花,我这不想办法,就给你把你穿的那身衣裳先烧过来,这段时间你先穿着,等我有钱了再买两身再给你烧过去啊。你别急啊,在那边可要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了,哦,听说你是掉水里的,那你这么怕冷的一个人,水淋淋的一定更冷了,不然我给你烧个火折子过去你自己弄个火烤烤?”
刘小天对着火盆念叨,振振有词,一边围着的许曦灵也不觉得诡异,反而是还没有靠近的小茶就已经先感受到毛骨悚然了。
她在外面听了一阵,实在是忍无可忍的走进去,本想踢翻那正烧着谢文文随身衣物的火盆,但发现火势太大,她下不了脚。
“行了!你们怎么搞的怪渗人的。还烧银子不说烧火折子?你们怎么不给他烧个大宅子过去住?”
平日里看着刘小天特老实,可没想过他老实成如此憨实的地步,这不缺德嘛,人都没死成就开始烧东西,也不嫌晦气。
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可惜老实如刘小天,压根就听不出其中意味,反而还认真的琢磨起来。
许是哭久了,刘小天鼻子有些堵,说话嗡嗡的,也没有了先前朝气蓬勃的精神,看起来耷眉拉眼的,老实说:“我倒是想,但暂时没钱买,等我以后有钱了在给他买个好的烧过去。”
这没心眼的回答。小茶一时无语,但还是没忍住继续酸他。
“那你现在不烧给他他就成孤魂野鬼了,没地方住咋办。”
刘小天抬起头,露出他那一双水汪汪又红彤彤的眼,无比天真又朴实的问:
“可他不是水鬼吗?”
……
“得。”
小茶气的叉腰,敢情这屋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了。
刘小天嗫嚅着,好半天才出声说:
“小茶,我知道的,你肯定是最伤心的那个人,我知道有的人的悲恸是无声的,他表面越发的平静,其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别太难受了,也别太压着自己了,你要哭就哭吧,反正大家都哭过了。”
好一段细心又熨帖的话,小茶不知道该感激刘小天的贴心还是该气他的无中生有。她哪里看起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她也并不悲伤。
担心谢文文的境况是真,但,总不至于跟他们一样把人归咎于已经身亡的悲痛欲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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