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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澄说着这句话,难得目光灼灼的迎着肖贝贝的眼睛。
陈澄想起林小娘那一撮毛的勾栏模样,又想起送橙子妈去学街舞,有姑娘边跳边咬嘴唇,眼神迷离,被脾气大的老师当场叫停,说不许在她的课上,做这种骚浪贱恨不得岔开腿勾搭男人的表情,再三强调她教的是街舞,不是艳舞。
陈澄当时就觉得,嗯,这个老师有点东西,嗯,也得给肖贝贝的舞台实操,定定基调。
肖贝贝却不太敢在这时候正视陈澄的眼睛,有点生硬的抬起头看着树荫,偏西的日头正好,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照到她脸上。
虽然肖贝贝心里不愿承认,但陈澄刚刚描绘的一切,却好像深深戳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那一字一句,那黑白色里的月亮,那一扶的久长,那松手的一千里,那泪雨天堂,
一字字,一声声,让肖贝贝从内里到外,都觉得浑身熨帖舒爽。
原来只是孤芳自赏,现在,这种自恋自伤似乎也有了点可以努力的方向。
肖贝贝不禁直起了脖子,背着的手自然带着肩膀向后拉,在力求不被陈澄和聂璇发现的情况下……伸个懒腰。
在肖贝贝好似享受着颅内GC的时候,陈澄又瞥了一眼探出洞的土拨鼠。
土拨鼠同志小眼睛晶亮亮,一抹若有所思的贼兮兮坏笑再次悄咪咪的浮上脸庞。
陈澄也偷摸摸的向土拨鼠翻了个白眼,恨不得脚旁的猫像前世那么大只,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指着聂璇大叫一声:“Kumi,上!”
唉,好容易营造出现在这么个氛围,此时此刻也不合适撇清掰扯,但陈澄却依然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等到脚盆牌子的那款车上市了以后,要是有谁说你唱歌像天籁……你大概率会跟人家急眼……”
嗨,文艺么,
上驷是一壶清茶一炉香,
中驷是一把吉他轻轻唱,
下驷是一场电影一张床……呸……一场电影一片月光。
纵然手头条件不太够,不能以彼上驷搞定中驷的事儿,但是这时候的小屁孩儿们哪见识过这个,出个下驷都吓死了。哦对,回头还是可以找几个电影给肖贝贝熏陶熏陶的,《放牛班的春天》大概没出呢吧?《情书》也不知道出了没有,情书最合适了,中山奶奶的藤井树得让同样发型的肖贝贝自我代入个死死的,恨不得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你好吗我很好。如果也没有……要不找找《天堂电影院》……
眼见着今日份洗脑差不多了,陈澄自得于自己的幡然醒悟,临了临了还不忘加上一句:
“明天崔老师肯定有她教的方法,她的方法肯定会对你的音准和气息有很大帮助,但是崔老师的教法和风格,可以学其神但没必要学其形,你要做的,”
说着,陈澄还特意顿了一顿,把在脚边的吉他袋子拾起来,把吉他塞进去,然后盯着肖贝贝一字一字的说:
“做你自己。”
肖贝贝此刻,仰着头看着陈澄,良久,眼里有意味深长,然后她低下了眼睛,扁着嘴唇,点了点头,
“嗯……”
这一刻陈澄自己知道成功了,他已经成功的把某种“文艺”细菌植入了肖贝贝的灵魂里,但是他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了,感觉又多出点别的别扭。
更别扭。
陈澄心中一凛,为什么,这一幕,肖贝贝最后的点头,他看起来感觉那么熟?
好像……好像……好像他在大学时候,作为XX学院首席男公关,也便是XX学院首席大渣男的时候,看过好几次……
跟肖贝贝和聂璇分别,相约明天学校见,陈澄带着小Kumi,背着琴,慢慢的向家的方向踱去,到了楼下,他看了看楼上,老娘应该是还没有回来,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情就有点沉重,于是也不回家,也不放琴,就又慢慢的向外面,漫无目的的走。
Kumi也相当乖巧,或者真的就是原来那只Kumi也说不定,他也不往其他地方乱跑,就慢慢的就跟在陈澄后面。
陈澄慢慢的绕着整个大院,走了一圈,甚至走到了一些他前世都不怎么走过的地方:后院有一处,不知道是被哪家的老人,开成了田地,看起来被维护的很好,用竹竿和铁丝网做了个架子,上面缠绕着藤蔓,看起来好像是葫芦,已经有几个小葫芦接在上面了;
从孙哲家门口的这条路,一直往里走,那里竟然有个油印工坊,不同于后世都是数码机器的印刷厂,从那仓库中透出了浓浓的油墨味道,那种油墨味道并不讨厌,陈澄还听到那油印机发出有节律的咣咣的声音,这种声音以前在孙哲家门口陈澄曾依稀有听到过,但以前似乎也从来没有去考虑这声音到底来自何方;
水塔背后有个阶梯,小的时候陈澄从来没有上到过那阶梯6阶以上的地方,这次他一直上到了水塔最上面,哦,即使是这里的高度也依然只能看到大半个大院的轮廓,却仍有些地方,挡在树荫和稍微高一点的楼的后面;
路过徐俊峰家楼下,陈澄抬头看了看那个二楼的窗户,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徐俊峰的玻璃上咋还贴了个机器猫呢?这么童心未泯的么;
最后陈澄走到了他们家背后的一个老式的灰扑扑建筑旁边,那个建筑其实就是个澡堂,只不过对大院儿家属,只有在周日的上午开放,去早了要抢龙头,去晚了则可能面对没有热水了的窘迫。这个澡堂以前基本上每个周日,铁四角都会相约而来,洗的时候要么是两两一组,要么就跟衔尾蛇一样,互相搓背,要是某个礼拜体育活动多了点,那身上的皴下来得有二斤……
对于陈澄来说,除了里面的地方,那陈澄对这个澡堂所有的认知,都只有那个门口,跟收澡票的小窗。
以前说这澡堂后面有高窗,即使澡堂没开,到后面去似乎也都会摊上偷看别人洗澡的罪名,所以陈澄前世就从来没有去到过澡堂后面,但这次他去了,反正这会儿澡堂没开,也不会有谁真的在澡堂没开的时候还带个红袖标抓试图偷看姑娘洗澡的流氓。
后面确实有一排从上口开的高窗,估计这样的设计也是方便水汽排出,但那足有45米的高墙,陈澄不觉得有谁真的能上。这墙面爬满了爬山虎,这墙的对面,还有一辆挎斗摩托的残骸,陈澄觉得稀奇,如果自己早知道这里有这么一辆挎斗摩托,估计这里也会变成他们小时候的游乐场。
陈澄就坐在澡堂边的石墩子上,Kumi则蹲在石墩旁的草地里,不时摆弄着他们小时候叫“天儿天儿”的某种浆果,还冷不丁激起一只蚱蜢,蚱蜢在草丛里跳,Kumi则在笨拙的扑着,陈澄也没看到最后Kumi到底有没有抓到。
陈澄前生自觉有点灯下黑:在冲城那么多年,冲城下辖几个县他都不是很清楚,到了大学看地图才明白;自己的学校和姥姥家在两个区,他的足迹,似乎也鲜少去到这两个节点方圆不过5,6公里以外的地方;等到上大学搬了家,他冲城老家的地图又多了两个区,但冲城到底多少个区,他现在也不是太确定……
原来光是这个大院里,就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地方。
陈澄越走,心里就越是沉重。
他终于隐约记起来了,那种……那些低下眼默然点点头的分量。
那是陈澄前世做渣男时,带着伪善的面具,肆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后,那些女孩儿的反馈。
言不由衷的话说的轻松,那些女孩儿的头却点的郑重。
那郑重里有甜蜜,有羞涩,有犹豫,似乎有的时候也有毅然决然,海誓山盟,甚至是对于未来幸福的无尽期许。
而陈澄呢,陈澄当年在面对这样的点头时,想的永远只有自己。
前世如果没有后来碰到橙子妈,他不知道会渣到哪年去。
很多男人都是这样,好像脱缰的野马,在没有碰到拴住自己的那命定的缰绳时,可能他对任何其他的女人,都只会是个孽障。
然而上一世自己已经退渣男圈儿很久了,甫一回来,就故态复萌了么?
“我是不是又在作恶?”
虽然在陈澄邀请肖贝贝参与唱歌之前,他有过要带肖贝贝看一场“不一样人生”的自大自狂,但肖贝贝的这个点头,却让陈澄又动摇了。
我真的准备好担负起这个小女孩的人生了么?
这担负并不是说要给予感情,即使回到这个时代,陈澄对肖贝贝也没有半点心思。
肖贝贝不是其他书里那前世前途注定悲惨的女主,需要陈澄去拯救。
正相反,据陈澄所知,肖贝贝除了当年复读一年,后考入了魔都很好的大学,大学留校,找到了真爱,一路顺遂,所以她的婚纱照上,有笑靥如花。
上一世,她应该是过得幸福的吧。
而陈澄回来,贸然动了她的时间线。像今天,又给她编织了一个理想的故事,引着她走向另一条发展的道路。诚然,他说的那些,从时代的走向以及更高的格局上看,没有什么问题;这道路对比她原来的人生,也似乎更有趣,能给她提供人生更多的可能性,甚至,陈澄是真诚地认为,按照肖贝贝自己原来的时间线,她一定有什么天赋是被埋没的。
但连陈澄自己都没办法保证,这条前路上到底有着什么。
前世给了她幸福的那个他,仍会在这条前路上等她吗?
那,说好的幸福呢?
而所有所谓这一切,不过是出于陈澄自己的利益。他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也永远不可能跨过两世让她自己去对比选择。而这么做,或许只是陈澄口中的一时兴起,但所有未来的风险,却只有肖贝贝自己承担。
更重要的是,陈澄自己心里清楚。
不同于对亲人的掏心掏肺,他在恣意向着肖贝贝描绘那些时,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带着伪善的面具。喜欢重生的诱惑:回来不为多吃多占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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