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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既简单又复杂的关系,就连喻斌也无法全部理解。
宫中对齐烨的态度,最早是根据习惯大帅齐怀武为依据的。
老六也好,小二也罢,恨,恨无限崇敬的齐怀武,怎么就有了这么一个窝囊儿子。
齐烨出道后,老六和小二发现这小子不但不窝囊,还特么挺猖狂,渐渐的就从恨变成爱恨交加了。
爱,是因齐烨明是非,辩善恶。
恨,是因齐烨不懂“灰”,只懂黑白。
这时候,天家父子的态度就比较暧昧了。
齐烨的脾性很对太子的口味,当时太子想的是将来登基,带着齐烨一起干世家,至少干死一半世家,然后哥俩被剩下另一半干死,最后,为了给齐烨报仇,幽王回来将剩下那一半世家干死,美滋滋,天下可以太平了。
可老六不喜欢齐烨的作风,太绝,这种绝不是心狠手辣,而是不计后果,如同官场愣头青似的。
老六好歹是皇帝,有他自己的考量。
宫中和朝廷,既是从属也是抗衡,需要从合作和相互制衡中找到一个平衡的点,齐烨总是要破坏这个点,这才是让宫中一次又一次选择“战略性”放弃齐烨的缘故。
在齐烨的眼中,民心最重要,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的基石。
相比较而言,老六更加成熟,他认为百姓是被操控的,被世家和官员所操控,所引导,所误导。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老六通过朝廷来尽量控制住世家与官员,世家和官员,控制住了百姓,国朝可以逐步稳定下来。
随着齐烨顶风作案,老六慢慢开始动摇了。
从齐烨的身上,老六看到了无所畏惧,看到了齐怀武的影子,看到幽王的风采,那种爱谁谁不服就干的狂劲儿。
动摇之后的老六,开始愈发偏袒齐烨了,然后仗着这种偏袒,宫中从齐烨身上往死里占便宜。
齐烨心里和明镜似的,他不在乎,因为他所获得的钱财,获得的一切,靠的就是宫中,就是老六。
你给我权力,我去完成梦想,我去赚钱,靠着你给我的权力,我完成了我的梦想,闯祸了,你给我兜底,那么将我赚的钱分给你一些,很公平。
奈何喻斌觉得不值,觉得宫中应该赋予齐烨更多的权利,并且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
喻斌悟性极高,聪颖好学,将齐烨当榜样。
可斌斌永远不会想到,齐烨所做的一切,为之奋斗的一切,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件事,一件小事,夜里睡觉时,安稳一些,身体,和良心,都安安稳稳的睡个踏实,这就够了。
安安稳稳睡一觉,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很开心的事。
小人物,不愁吃喝,家人安康,那就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一觉。
大人物,不愧对良心,心向光明,也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一觉。
可无论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又有几个真的可以夜夜安眠?
有了困惑的斌斌,下意识走向了齐烨,想要寻恩师答疑解惑。
齐烨没注意到喻斌,正在和阿卓聊天。
“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徐夙那狗日的将玉玺埋起来了吗,怎么还放在月神部的地盘。”
“因他。”
阿卓抬起手指,指向刚回来然后主动站在那里让司卫捆绑的月泉。
齐烨之前下过命令,一天一顿毒打,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必须捆着,这就是月泉的待遇,还是看在他老妈的面子上,但凡这家伙他妈不是大萨满,光是毒打一天就得至少三顿。
阿卓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关于玉玺是如何找到的。
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徐夙想要玩月苍,玩明白了月苍,但是没玩明白月泉,月泉故意让月苍被徐夙玩明白了,月苍自以为没被徐夙玩,实际上月泉通过玩月苍,顺手给徐夙玩了。
先说玉玺对徐夙,以及对月苍二人的意义。
从玉玺本身的意义上来看,徐夙只要入了关,带着大军,加上玉玺,那就有一个合理复国的名义,只要拳头大,推翻了老六,登基为帝都没问题。
但是玉玺呢,对月苍,对任何一个异族都没有任何意义。
任何一个非汉家的人拿出玉玺,在当前这个时代和阶段说他是神授的君权,没有任何说服力,只会让汉人撸起袖子去干他,将玉玺抢回去。
可玉玺又对月苍有意义,徐夙的玉玺不在徐夙手里,而是在他月苍手里,这就很有意义。
先说徐夙和月苍二人第一次谈条件,前者说我将玉玺保存在你这,你出兵,帮我复国,攻破了南关,玉玺还给我,我占领南关和南地,之后登基为帝,封你为王。
月苍说噢?。?雠静蝗酢
实际上呢,玉玺有两个,徐夙手底下有个公输后人,前朝工部官员,精通手艺活,在蒙族混的时候,这老家伙一比一复刻了一个玉玺。
徐夙就是用这个假玉玺写的战书,亲自送给了南军。
再说回月神部这头,月苍并没有说服大萨满出兵,徐夙就很恼火,说你麻痹你说话也不算数啊,玉玺赶紧还给我。
月苍说兄弟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我能出兵,让一些依附我月神部的部落过去给你当牛当马当牛马,你得先破了关,破了关之后我就可以彻底说服大萨满和其他部落高层了,到了那时候,我们月部中信仰最纯粹最悍不畏死的精锐战卒过去,非但助你荡平汉人南地,还能保证你后方也就是山林基本盘的安稳。
徐夙一听也挺有道理的,可觉得月苍这老小子不实在,犹犹豫豫。
月苍说那这样,咱各退一步,玉玺由你的人保管,但是人和玉玺咱我的地盘上,我给你弄个山头,盖个房子,你让几个心腹看着玉玺,随身保管,只有出示信物或者你亲自出现才行,要是你不亲自来,或者来的人没有两块碎裂的玉佩,你的人当场就毁掉玉溪,怎么样。
玉玺本来就在月苍手里,徐夙只能咬着牙认了。
月苍想的挺好,玉玺在手,到时候等徐夙成功了,想怎么坐地起价就怎么坐地起价。
他以为,他给徐夙玩了。
实际上,徐夙要玩他。
徐夙有俩玉玺,让三个心腹上山后,身上带着一个假玉玺,想要来个以假换真,将真的掉包回来。
这个时间节点,是徐夙已经集结大军了,准备攻关,他对三个心腹下达的命令是,换出真的玉玺后,将真玉玺埋在山上。
如果徐夙成功了,日后带着人回来,就算出了岔子,他可以荡平整座山,将真玉玺找出来。
徐夙想玩月苍,以为给月苍完了。
月苍知道徐夙要玩自己,不但不让玩,他还想玩玩徐夙。
俩人其实都没玩明白,因为第三者插足了,月泉给这俩人玩了。
月泉就比较莽,知道这俩人密谋,直接上简单粗暴的,独自一人上山,点毒烟,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了山上徐夙心腹,然后带着俩玉玺下山了。
估计是天意,那时三个心腹刚到地方没多久,还没想好将真玉玺藏哪了,被月泉一个人给端了。
要么说齐烨让人毒打月泉不是没道理的,这逼人下山后一看有俩玉玺,瞅了半天,发现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完了俩玉玺还都挺沉,带着不方便。
反正俩玉玺长的一模一样,月泉随机挑选一名幸运玉玺,咣咣咣三脚,又拿着大石头DuangDuangDuang敲了三下,毁了其中一个玉玺,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就埋了。
可笑的是,直到月苍死时都不知道玉玺失窃了。
“这和你一开始猜测的也不对啊。”
齐烨听过事情原委后,满腹槽点:“你不是说这小子谁也不信任吗,会将玉玺找个地方埋起来吗?”
阿卓梗着脖子叫道:“那时我不知月神部与月苍之事,要是没有月苍,徐夙定会如我说的那般做。”
“服了。”
齐烨懒得掰扯这事:“徐夙数次私下来找月苍密谋,每一次都被月泉盯着呢?”
“是,月泉知晓这徐夙是个大祸害。”
阿卓也挺感慨的:“月泉对汉人极不信任,视之为敌,之所以留下一个玉玺,有备无患,徐夙不成功也就罢了,若是成了事,留下玉溪也有与其谈判的筹码。”
“他妈知道这事吗。”
“知道,月苍将玉玺之事告知了大萨满,想要说服于她,若不是大萨满告知了月泉这些事,月泉也不会得了玉玺。”
“难怪月泉能够行事的天衣无缝。”
齐烨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月泉是不是傻,既然有人能仿造出一个玉玺,那就能仿造出第二个,再可以仿造的前提下,他如果毁掉的是真的,那么剩下那个假的就不具备唯一性。”
“他说他毁掉的一定是假的。”
“为什么。”
“月神的旨意。”
齐烨:“…”
“我看着像是真的。”阿卓语气还挺笃定:“一定是真的。”
“你见过真的啊?”
“没见过。”
“靠。”齐烨有些担忧了:“你见都没见过,敢带着一个假玉玺回宫交差?”
阿卓呵呵一笑:“我是没见过真玉玺,可老六也没见过啊。”
齐烨愣了一下,紧接着竖起大拇指,这逻辑太尼玛严谨了。
“蠢。”
就在此时,旁边画画的龚信突然开了口:“那月泉说玉玺有二,一真一假,他毁了一个,可此话是他所说,他只给了你一个玉玺,你怎知这是真的,你又怎知他是否真的毁掉了另一个玉玺,或是说,你怎知道他不是将假的给了你,将真的藏了起来。”
阿卓傻眼了,咧着嘴:“日你娘是呀!”
“无所谓。”齐烨倒是一副毫不担忧的模样:“玉玺是真是假不重要,更准确的说,甚至就连玉玺都不重要。”
龚信微微一愣,面露思索之色,片刻之后笑了:“说的不错,玉玺,并不重要。”
阿卓不明所以:“那什么重要?”
“玉玺,对大人物来说很重要,大人物想要的是国朝,是统治权,可对国朝,对统治权来说,最重要的又不是玉玺。”
齐烨幽幽说道:“是百姓,天家父子,若是让百姓安居乐业,便是突然冒出来一百个玉玺,一万个玉玺,都是真的,我大康子民,大康百姓,也会让这一百个,一万个玉玺,变成假的,我相信陛下会做到的,我也愿意帮助陛下做到,盛世,定会如我们所愿那般出现的。”
阿卓露出了笑容。
是啊,老六已经成为了皇帝,爱民,善待天下人,那么是否有拥有玉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一旁站着的喻斌,满面通红,悄声离开了。
他不需要寻齐烨答疑解惑,他心中的困惑,已经解开了。
走了很远很远,喻斌朝着齐烨躬身施礼。喜欢纨绔世子不好当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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