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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风铃离开,李幼白的生活再一次平静下来,照常每日早起练功,只是早膳少煮一个人的份而已。
李幼白打完一套碎岩拳后转身来到厨房,端着热腾腾的猪杂粥进食。
俗话说得好,吃啥补啥,在吃的方面没有忌口,况且猪杂比猪肉便宜得多,秦皇一统韩国后,物价比以前又低了些许,不吃白不吃。
原因是秦国那边善用机关,并且组织了学士阁专门吸纳人才发展机关造物。
制作出来的木车能够昼夜不停行驶,速度虽比马匹慢,胜于能装载更多货物,减少养马成本,拉低了行商条件,使得贸易愈加发达。
本地市场遭到外部侵入,坏处是老百姓手里的基础财富越加不值钱了!
“民以食为天,不多吃又怎么练得好武功。”李幼白端着粥碗,咕噜噜往小嘴里送,同时又感叹这十几年来的变化。
江湖武林上,练武的人似乎少了许多,裕丰县内的武馆就剩几家了,还很少人去学,武功秘籍贬值,如今二三两银子就能买本不错的了。
“练武再好仍旧是卖力气卖命才能挣钱,当官挣钱简单安全舒服得多,国朝兴衰,实际上都是坏在读书人手里。”
吃饱喝足,李幼白放下粥碗打量晨曦的太阳,不由得感叹出声,也不知一统天下的秦国能兴盛多久。
往往建国之初是最繁荣昌盛的时候,和人一样,从出生到成长,走入世道后历经波折,会成功也会失败,最后无论如何都会归于尘土。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经过绑架一事,李幼白彻底明白为何一个王朝撑不过三百年。
国家不过是人的结合体,人心人性自古以来从未变过,权贵不让农民翻身,农民又转嫁痛恨朝廷,形成完美闭环。
正如表面强大昌盛的秦国,暗地里弊病一样不少!
“国家兴亡与我无关,先过好自己的生活罢,有能力就多帮帮百姓,也算尽了师傅的教诲,不能白拿天书纵情享乐!”
李幼白喝完猪杂粥念及至此,心智仿佛上了一层楼。
...
在那李记药铺之中,沈炼对李红袖与小六子的查问已经过去了半刻钟左右,随着沈炼过来的两个捕快其实对这药铺并没觉得特别。
别说黑甲军与曹勐,其实很多兵卒行径都令人不齿,捕快虽说吃着朝廷的饭,可油水并不丰厚还要与江湖人打交道,身家介于百姓之上,胥吏之下,两头沾点勉强温饱。
对于从老百姓和小商小贩手里抢财物之类的事,捕快们也是厌恶得很,要是将两件案子的凶犯推脱到女贼身上,即使抓不到凶手,他们头上的帽子应该也能保住。
毕竟以目前的案情来看,是那曹勐心怀鬼胎,黑甲军就算想给压力,衙门和兵马司也有反对的底气,是曹勐先害人反造杀害。
说好听点叫因公殉职,说难听的就是罪有应得,想想都知道第一个说法体面许多。
可是,沈炼却有不依不饶秉公执法的心思,一心要认为两件案情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个,要全力查出凶手才肯罢休。
“你们几日前一起去了药田,在何处?”
“是一块去了,城西驿站租的一马一车,药田在北里屯那块地。”
“据我所知,你们东家当日并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而且也没有回家,她去了哪?”
沈炼双目锐利,盯得小六子与李红袖大气难喘,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小六子下意识想说不知道,可平时很少主动与外人说话的李红袖却是很快回答。
“当日我们去药田是有别的事,小姐要把药田和铺子转给我与小六子,那天事情商妥以后,小姐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给负责看守药田的管事,我想是下着小雨,路又泥泞,所以小姐才没有急着回来。”
沈炼听后看向小六子,问:“是这样么?”
小六子被那目光一扫,有种想摇头的冲动,还好被他脸上谄媚的笑意给掩盖过去。
尽管他不知道红袖想要隐藏什么,可仍顺着她的心意,点头笑说:“是的...”
“可是...”
沈炼才刚开口,那边的李红袖就有点撑不住了,从小到大,第一回直面官差审讯,咄咄逼人的语气和目光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自己再出声辩解的话,恐怕声音都要打颤了,就在她神色慌乱之际,药铺门口有道影子晃了一下,随后,有个穿着好看白衣的姑娘走了进来。
带着一股极其好闻的异香,所有人视线都被她吸引过去,那身白色衣裙用着极好的面料,双袖纯白刺绣着浅色的花,前胸则微微透出里边的内衬来。
身姿挺拔,衣裙将她的曲线勾勒得宛如山水画中的青山绿水,她站在那里,宛如一朵纯白的玉兰,自有着让人不能轻视气度。
沈炼脸上依旧平静,然而心里却产生了波动,与多日前在城外见到简直判若两人。
且不说外貌如何,单论对方以此样貌在当下世道安然存活下来就已经超出同龄女子了,不说江湖规矩不碰医师,真要下手偷摸着来的人大有人在。
眼前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就以沈炼自己的生平经历来评价的话,只能用人不可貌相来形容。
他压下话头,转而将视线移到李幼白身上,那边,李红袖早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激动的捏成了拳头,其实算起来,也就五六天没见而已。
可是终于能见的时候,那空落的心才终于被填满,担忧和惊慌都扫去时,欣喜一瞬间就涌上了心头,情不自禁的,对着小姐浅浅露出笑意。
小六子见到掌柜回来,也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这官差过来干啥,只是对朝廷的官吏没啥好感,想着快点打发走了。
“我叫沈炼,县衙缉拿巡捕班头,最近杨万河畔发生了一起凶案,而且和几日前黑甲军被杀以及松烟坊的命案都有牵连,特来调查此事。”
沈炼很快说明来意,言语诚恳并没有仗势欺人意思,表明了他公事公办的态度。
对付这种人不能油腔滑调,那样会令人徒增厌恶。
“原来如此,我便是药铺的掌柜李幼白,有事可尽管问,知无不言。”
李幼白心中想定,唇角勾出笑意,一面走过去说着话,李红袖给她搬去一张椅子在沈炼对面从容不迫坐了下来。
“在李红袖与小六子乘车回裕丰县后,李掌柜待在哪里呢,可否告知。”
从李幼白刚刚进来的瞬间,他留意过李红袖与小六子的表情,说明在他到来之前,李幼白绝对没有与他们见过面。
沈炼说这话时,眼睛并没有看着李幼白,而是看向她身后的李红袖。
其实这是一个细节,李幼白修行弈剑术语风水梅花步,在虚虚实实一道上还挺有门道的,沈炼这个举动恰恰说明在她没来之前,李红袖和小六子就肯定为她辩解过了。
又以李红袖与小六子的脑袋瓜子,肯定不是沈炼的对手,现成编出的谎话绝对不会太过离谱和冗长。
站在李幼白身后的红袖与小六子此时此刻只觉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心里后悔不该扯出谎话,如若小姐说得不对,她们不仅仅有可能背上嫌疑,到时候屎盆子扣头上怎么洗都是臭的。
李红袖为自己的急病乱投医而后悔不已,可就在这时,便听到小姐轻缓的说道:“沈班头莫非认为红袖和小六子有心欺骗不成,我自然是待在药田处理事物耽搁了一段时间。”
沈炼听后怀疑没有减少,反而认真打量了李幼白一眼,特别是在双腿上留意了一下,他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具体停留了多长时间呢,谁能证明?”
李幼白如实道:“进城之时我记得与沈班头见过一面,恐怕这个回来的时间不用算了,至于谁能证明,那自然是在药田劳作的雇工能够证明,沈班头自行去问他们便好了。”
“如此甚好,今天耽搁诸位太长时间,我等还有公务,先走了。”沈炼听到李幼白的回答严丝合缝无懈可击,自知再待下去也问不出东西了,于是起身告辞。
当一行人离开李记药铺一段距离后,沈炼停下脚步,沉吟道:“杀死刘氏兄弟的对手恐怕是她。”
“谁?”
“李幼白。”
两个随行的捕快面面相觑,他们一点东西都没看出来,方才不过是很平常的对话怎能断定凶手,再者说,李记药铺的掌柜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能够杀人的样子。
“此事应当告知县令大人。”沈炼并未解释太多缘由,留下一句话后快步朝着衙门的方向过去。
李记药铺这边,将官差们送走后小红袖与小六子齐齐松了口气。
尤其是红袖,吓得魂都飞了,软趴趴的过去抱住李幼白腰肢,如释重负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跟着苏家的人搬去顺安城呢。”
有关于苏家事在裕丰县能算是人尽皆知,苏家崛起离开此地是肯定的,加之李幼白要将产业转手的意图才让红袖会这么说。
李幼白摸摸小姑娘头上的发团,脸色柔和里带有一丝威仪,“你们两个胆子真不小,居然敢和捕快说假话。”
小六子把目光看向红袖,而红袖有点委屈,不过的确是自己的问题,现在想想真是令人后怕。
李幼白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平静说:“你们两个对这件事不用上心,很快就过去了,注定是与我们无关的。”
潜意识里,李红袖已然认定曹勐和刘氏兄弟的死与小姐脱不了干系。
当这般说出口,学过商道的她又觉得小姐往昔所言无一不是至理名言,必须要仔细聆听,深刻领悟,随即开口询问:“为什么?”
李幼白的眸子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说:“有一个人的腿受伤了,疼得哇哇大叫,医师没有为他治疗,反而是把他的嘴给缝上了。”
李红袖与小六子对视一眼,彼此都不太理解李幼白的意思,沉凝问道:“这是为何。”
李幼白轻轻一笑,道:“治疗是伤者需要的,安静是大家需要的,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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