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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是教内塘中浮出一具白骨……
白骨森森上是六年前消失的右护法令牌。
让教内哗然的是,这具白骨,右髌骨、左胸下都有伤口,心口附近还有一道箭伤,几乎可以确定,这便是当年失踪的右护法齐川。
教内顿时议论纷纷。
话说当年贺棠势弱,与其母周如意多有不和。
权势之争,虽没有刀枪剑影,但也是以命相搏。
为求自保,贺棠不得已与乌柯合谋,意图另辟出路。
然与贺棠不同,乌柯毒辣,行事毫无顾忌,每每多伤及无辜之人。久而久之,贺棠便与之有了分歧,开始着力提拔身边之人。
?蓝教建立之后,他身边的五个影卫,齐川、江岭、孟州、钟离、卫梁由于居功甚伟,因功脱离影卫,被贺棠分封为护法和庄主,以此牵扯乌柯。
而成平四年,贺棠终于去除了乌柯这个心腹大患。
但也因毒发,贺棠再无力管理?蓝教。
因此,成为右护法的齐川,顺理成章接过了管理之权。
齐川的忠心毋庸置疑,但他也有自己的野心,便趁此机会大肆发展势力。
同贺棠一起走过来的,与齐川更有着生死情谊,是以一时间,齐川在教内的声望远远超过了贺棠。
贺棠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尚在病中,推举齐川上位的呼声远远便传到了自己耳中。
那时他刚刚经历母亲和师父的背叛,正是心凉之际,又听闻此事,便发了怒。
他心头窝着一口气,一方面是气自己命运多舛,连他视为好友的齐川都背叛了他,另一方面则气齐川办事不利,致使教内流言纷纷,便存心折辱,派人行了卧冰之刑。
卧冰之刑乃是让犯错之人划伤膝盖,跪在一块方方正正的冰块上,冰块不化不得起身。许多受刑之人,受此刑罚后虽不至死,但膝盖处也落下不治之伤,每每疼起来都痛不欲生,好让他们再不敢犯错。
这卧冰之刑原本是处罚犯了错的影卫,对当时已经成为右护法的齐川并不适用,但贺棠还是下了令。
而为了威慑他人,贺棠更是让齐川在跪在吉音殿前。
冰块一日一夜方得化尽,而早已昏迷的齐川,醒来强撑着身子在吉音殿外磕了头,请了罪。
自此,他们主仆日渐离心,不可转圜。
此后,齐川便推举了顾家十六子顾怜为少主……
至此几年后,已经如日中天的齐川,却在一次外出时神秘失踪。
后来江岭在附近的一片密林中找到了齐川的衣物,确认齐川意外身亡,这才平息了教内蠢蠢欲动的暴乱。
如今教内许多人都是当年齐川经手提拨,现今齐川尸骨再现,教内难免人心浮动。他们齐聚在吉音殿外,要求教主查明真相。
虽然口口声声喊着“查明真相”,但贺棠清楚,他们认为的真凶,其实便是自己。
贺棠派人查验了齐川的尸骨,确认齐川是脑后受到重击而死。
这更奇了,先不提齐川武功卓绝,能近他身之人,少之又少,更别提除了江岭,贺棠想不到有什么人可以无声无息接近齐川,造成此重击。
可按照时间推断,齐川出事时,江岭远居五越林,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杀齐川。
至于教内其他人……
齐川赏罚分明,在教内广受赞誉,除了自己,几乎不得罪人。
贺棠有些头疼。
先不提六年已过,证据难寻,再提这尸骨莫名其妙出现在教内塘中,证明此人在教内绝对有只手遮天的权势。
尸骨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贺棠难免多想。
“主子,不好了!”
书砚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教主,北山三十二分舵舵主齐聚殿外,要求面见教主……”
现在天色已晚,那些人气势汹汹,显然来者不善。
“慌什么”,在一旁侍候教主的书卷忍不住低声斥责:“教主在,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慌了神!”
书砚忙跪下请罪。
“教主,他们叫人围了府,里里外外都布了人,便是厨房采买的人也出不去了……”
这分明是要犯上作乱。
只是这话书砚不敢说。
贺棠闭了闭眼:“让他们进来!”
既然躲不过,不如瞧瞧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贺棠心中重重叹了口气,他并非嗜杀之人,对于教内许多事情,总是想着以和为贵。不过日子久了,这些人便都以为他是个没脾气的,自然肆无忌惮。
陈文进殿时,便看到自家教主懒懒躺在床上,闭眼小憩。虽面色苍白,但呼吸平稳,听到声响头也不抬,语气更是毫无波澜:“何事喧哗?”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陈文冷汗直冒。
他忽然想起,当年,便是教主带着他们,与如意楼厮杀,建立了?蓝教。
如今不过才十几年,他们都好像忘了,教主,可不是少主,他武功卓绝,智计无双,不是任人拿捏之辈。
若不是当年如意楼之变,?蓝教也不会大权旁落。
循着教主的问询,陈文心下一顿,质问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不问,却有的是人出头。
“敢问教主,齐护法死于非命,真凶不明,教主身边的书墨,却在夜半时分恰巧看到尸骨浮起,嫌疑甚大,而如今书墨却依然好端端待在吉音殿,教主……莫不是想要袒护真凶?”
这话有些太过明目张胆,陈文忍不住抬头瞧了这个蠢货一眼。
书砚当即拔出剑:“大胆!”
也是书墨倒霉,谁能料到走到半路上看到了浮骨,便被这些人诬赖。
若不是教主当机立断让书墨暂时躲避,现在书墨早就被这些人抓起来严刑拷打。同为师兄弟,书砚实在气不过。
贺棠摆了摆手,制止了书砚接下来的话,他缓缓睁开眼,一眼便锁定说这话的人:“南州分舵莫庆达,对吧?”
说着他的眼神落在陈文身上,语气平淡:“你叔祖父知晓你今日来此吗?”
他的话落在陈文耳中,几乎可以说是威胁了。
但陈文一动不敢动,就连话也不敢说了。
当然是不知道的……
他叔祖父陈桥做事自来思虑甚多,瞻前顾后,以至于就连陈经沐那个旁支小子都当了峰主,他却还是一个小小分舵主。
少主所做之事,虽然大逆不道,但若是赢了,他便是从龙之功。
到时候什么护法庄主,还不是随他选择。
更何况齐护法江护法对他恩重如山,如今他们只剩下少主这一个传人,他们自然要推举少主。
陈文说服了自己,咬了咬牙,抱拳行礼:“教主,只不过齐护法死于非命,凶手却仍然在逍遥法外……齐护法对属下们有再造之恩,属下不能置身事外啊!”
他一通话赢得满场附和。
陈文越发觉得自己知恩图报,有功无过。
“书墨此人嫌疑甚大,只要拿下他,严刑逼供,抓住真凶便指日可待,教主莫要再心软包庇此人……”
“呵~”
贺棠冷笑一声:“书墨不过是恰巧路过,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证据证明他与此案有关。毫无证据便敢拿人问刑,陈舵主,你平日便是这样治理郡都的?”
今日他交出书墨,来日,这些人便敢让他交出教主之位。
贺棠心中恨恨,若非当年他毒入骨髓,哪能轮得着这些小人在他面前蹦?。
“请教主三思,莫要包庇真凶!”
陈文高喊,然后跪倒在地。
贺棠心头一跳,他以为这些人会很快动手,如今陈文的妥协,定是还有后招。贺棠再三思索,心中猛然一缩:书墨!
昨日尸骨浮现,贺棠便心有预感,急忙派人将书墨送出了城。
难道……
书砚显然也想到了,脸色顿时变得阴狠。
没等贺棠再什么,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群人推搡着一个血人前来。
人群中不知谁开了口:“书墨在此,真凶……也在此!”
随着这话落下,已经成为血人的书墨被压在了贺棠榻前。
“说,真凶是谁?”
一人直接用持剑刺穿书墨的大腿,霎时鲜血染红了一地。
贺棠气得眼都红了,书墨在他身边伺候多年,无过无错,若不是被迫卷进这是非,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大胆!”
贺棠挣扎起来想去阻止,可惜身子不争气,只能又气又急下呕了口血。
书砚连忙抚在教主后背替他顺气。
“凶手……是教主,是教主下的令!”
在接二连三的穿刺中,书墨在惨叫声中哆哆嗦嗦喊出这句话。
似乎极为羞愧,说完这句话的书墨低着头,任凭那些人拳打脚踢也不肯再多说一句。
贺棠脸色灰白,喃喃:“原来是这样……”
他似乎极为失望,多一句的辩解也不肯说。
书墨的话惊断了殿内的嘈杂。
陈文痛心疾首:“齐护法对教主忠心耿耿,几次护教主于非命,教主,何至于此!”
说着低头掩泪。
殿内其他舵主也随声附和。
那个被贺棠曾经点过的莫庆达更是气怒。
他受齐川亲手提拨,这才有了这番境遇。如今听闻恩人居然死在了这种忘恩负义之人的手中,再也忍不住,持刀上去就想要贺棠的性命。
什么教主,如果不是齐护法,他才不认这个教主!
书砚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动手,被打个措手不及。
躲在暗中护卫的影卫也纷纷跳了出来,同殿中的人打成一团。
有了援手,书砚得了空,忙护在教主身前,低声道:“教主,撤吧!”
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在殿内争论这么久,殿外毫无动静,看来教内早就他们控制之内,为今之计,只能先行撤退。
贺棠摇了摇头。
教中诸人还在,他这个教主撤了像什么话。
贺棠咳嗽几声,待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时,不紧不慢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主子怎么还不出来?”
说着他望着殿外轻声道:“真是好久不见,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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