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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子迫不及待的热意粗鲁蛮横地拱向唐今耳边。
像是要亲她。
唐今皱眉,手上捏劲直接狠狠一掌拍向对方太阳穴。
侧额顿时一阵肿胀剧痛,那人闷哼着朝后倒去。
倒退间,他双手还在空中胡乱地挥舞,似乎是想借力站稳,可脚下还乱着,耳边一道猝然风声,胸口便又狠狠来了一记踹。
唐今一脚将那头发情中的公畜踹翻在了地上。
营帐里头黑糊糊的,唐今也看不清那人究竟是谁,她也没兴趣知道,一脚将那人踹翻后,唐今又捏拳上去直接朝着对方的面门狠狠来了几下。
捏紧的拳头落下去,再抬起来时,关节上都沾着血。
闷声不响地往那人脑袋上连续打了好几拳,打到对方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瘫倒在地上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了,唐今才停下手来。
眼睛适应黑暗后,差不多就能看清一点周遭的情况了。
这整个营帐里除了一张能睡人的床,便没有别的东西。
不。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唐今走到那张床前,将上面铺着的还算柔软的褥子抱起,便转身离开了营帐。
领她过来的那名参谋这会早就不见人影了,唐今也没有去找,只是抱着那床褥子回了自己住的营帐,在自己的床位上铺好,便回了操练场进行日常训练。
一个好的军队这日常训练自然是不能马虎的,列队结阵练武跑操一样都不能落。
但在唐今所待的这大营里……
上头监督的小队长口号喊得懒散毫无精气神,底下的兵们也个个都在想着办法躲懒偷闲。
唯一一个认真在练的,就只有唐今。
晚间放饭时,唐今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那干巴巴的粗米饼,一个副将便忽而过来点了唐今的名,冷着一张脸告诉她,未来一月她都要上城墙站岗守夜去。
都说军令如山,但这道军令,明摆着就是要折腾她。
周围人听见了,都从饭碗间抬起半张脸,用一种隐晦的目光打量着唐今。
一半是好奇她又怎么得罪了谁的,一半就是单纯地想看她笑话。
唐今什么多话也没有说,应了一声,便坐回位置上继续吃饭。
不过她吃东西的速度要稍微加快了一点。
吃完饭,唐今回自己睡的营帐里躺了两刻钟,便被叫上了城墙守夜。
玉门关是凉州地界上最为紧要的关隘之一。
其北接匈奴,西通西域众国,是重要的屯兵之地,抵御北地部族入侵的第一防线,也是连通中原与西域各国间贸易往来商路的重要一环。
如此紧要的关隘,守关之兵将自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注意周遭的一草一木。
但月上中天,不知受了谁的命令,刻意站在不远处紧盯着唐今的关将下了城墙去休息后,那些跟唐今间隔着站成一排的士兵们便顿时松了骨头。
一个个的,要么就直接靠在墙边打起瞌睡,要么就三五成群凑在一起,拿出来半瓶子酒、半碟子下酒菜,就那么边喝边插科打诨起来。
有人喝了两口,便心怀怨气地骂起来了:
“真**的晦气,要换平时老子这会早都已经睡了,偏偏今儿个白吹这么久的风。”
旁边立马有人接话:“哎哟,咱这就叫二流子串巷撞了墙——倒霉、倒霉、真倒霉!那人家要罚的不是咱们,但谁叫咱们倒霉,就排到今晚上放哨了呢?”
“唉,算了,咱这还算好的,今晚放完哨明儿就能歇着了,有些人啊,可得足足站够一个月呢。”
“难道这晚上站了,白天也不能歇?”
“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瞧着人家还挺爱站的呢,瞧瞧,这站得多直啊,跟杆枪似的,简直就是咱西凉军的榜样啊。”
像是夸赞的话语用拉长了的尖锐语调说出来,顿时便引发一阵阴阳怪气的酸笑。
一道道明里暗里都透出鄙薄厌恶的目光,都落在那道静默的身影之上。
啪。
半块花生皮砸在城墙之上,落在那身影脚边。
只是那背对着他们的青年对此,却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像是一尊不会开口的石像一般,静静地注视着远处的大漠黄沙。
过了会,大概是觉得无趣,那些人也不再说了,转头骂起了他们上头那位黑得不行的主将。
“**的,老子整整三两银子,居然给老子贪得就剩一床破草被了,**的老子是真不想受这鸟气了操……”
旁边人闻言也只能跟着安慰两句。
但说着说着,
就又有人喊起了那道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喂姓唐的,你不是有三十两银子吗?最后都给你换成啥了?”
喊了两声,但那身影却还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背对着他们,喊话的那人顿时就有些来火了。
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喝了两口酒就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的男人起身朝着那道身影走去。
边走男人还边骂:“他*的老子喊你你听不见是不是?”
说话间,男人便猛地一拳头要砸向青年脑袋。
那静站了一整夜都没动过的青年忽而动了。
她猛地蹲到了地上,躲在了城墙之后。
“咻。”
旁边人正想嘲笑之际,一道破空之声便蓦然响起。
漆黑羽箭穿透夜空,直直射过唐今头顶,狠狠扎进她身后那偷袭者的额头正中。
男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黑暗中便已是无数羽箭破空而来。
噗嗤。
一道道羽箭没入肉身的闷响,不过顷刻,那不久前还在唐今身后插科打诨喝着小酒好不逍遥的一群兵,便大睁着眼睛倒在地上再无气息。
唐今没有管周围乱作一团尖叫着逃跑的杂兵,而是紧贴着城墙一路来至烽火墩前。
本该守在此处的随时准备点燃烽火的兵将早不知逃去了哪里,该用来点火的干草燧石也完全找不到半点。
唐今直接从旁边倒地的尸体上扒拉下来几件衣服,从腰间拿出一直带着的火折,点火。
又是一道破空之声穿过头顶,来袭之敌似乎发现了她的举动,瞬间漫天羽箭调转方向射向唐今。
玄铁羽箭之力足以穿透她面前的这堵土墙,唐今毫不犹豫地拖来地上几具尸体摞在身前,点燃烽火,便迅速爬下城墙从那吓得都已经吹不出声的士兵手中夺过号角。
……
“乌———”
辽远壮阔,像是要唤醒沉睡天地般的号角声在夜色中蓦然突起。
烽火熊熊上燎,渐渐地,远处也传来号角回应,夜色中亮起的烽火台也越来越多。
或许是看已经被发现行踪,隐藏在夜色中的敌人也不再掩饰了。
漫天羽箭变作火箭,如流星般从远处射来。
地面震动激荡尘土,伴随着一阵马蹄落地的重鼓之声,一道道举着大刀的身影从夜色中掠出,攻向那紧闭的关口大门。
“咚——”
只一下,那道沉重的大门便险些被撞开,一把大刀砍入门缝,只听见一声惨叫便有一个西凉兵的胳膊被直接砍了下来。
周围人见此,俱都面露惊恐,连拼死阻门的力气都吓弱了几分。
又是一下重重撞门,这一次,大门直接被撞开了一条大缝。
一个为首的匈奴士兵直接将半个身子穿过了门缝,手举大刀直直砍向面前的一个西凉兵。
那西凉兵是才刚入营不久的新兵,眼见那么一张狰狞的异族面孔狞笑着将大刀朝自己砍来,竟被吓得呆在原地不知动弹。
眼见下一秒就要血花四溅人头落地了。
蓦然,那西凉兵脖子后被人猛然一拽,人就直接被拽到了后头去。
而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弹开那匈奴弯刀,反手砍向对方面门的大刀。
嗤——
滚烫的鲜血溅在唐今脸上,她拔出刀,又狠狠砍下那穿过门缝的另一只手,趁着敌人骇然之际,用力又将门给顶了回去。
“看什么?上来!”一声怒吼,终于将在场人那分被吓丢了的胆气给喊了回来。
连忙有人顶上,帮着阻门。
拦了一会,见对方暂时破不开门了,唐今便没有继续待在门边,而是上了城墙,开始阻拦那些试图上墙的匈奴兵。
夜色昏暗,漫天火箭将大地照亮几分。
一刀一刀砍下去,究竟砍了多少个敌人唐今都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眼前的世界早已变为一片鲜红,脚下有和她穿着相同布甲的尸体,也摞起一张又一张的异族面孔。
远处地平线上蓦然刺来一线朝阳之际,这一军夜袭的匈奴人才蓦然如潮水般蓦然退去。
唐今闷声看着那批黑影远走,消失,才蓦然跌坐在地上。
手掌还被布条缠着和刀柄紧紧连接在一起,只是手腕处青筋暴起,因为脱力而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知多久,有人走过来,扛起唐今回营。
……
第一次匈奴夜袭后,匈奴大军又紧跟着来了两次。
尽管每一次匈奴军都未尽全力,尽管每一次西凉军都是紧闭关口并不出城迎战。
但每一次,阵亡的西凉士兵还是有很多、很多。
三战之后,朝廷来人,派出使者前往匈奴军中求和。
停战的条件虽然还没谈好,但匈奴大军也暂时停在了玉门关外,没再进犯,而西凉军中也是一片安乐祥和,歌舞升平。
——不管匈奴那边开出的停战条件有多放肆,大陈兆这边最终都还是会答应下来的。
几军主将凑在大营里款待朝廷来使,士兵们虽然瞧不见热闹,但难得地也跟着分了一口热汤。
唐今依旧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静静喝汤,不与周围人来往。
不过相较一月前众人对她那满是讥讽鄙夷的态度,这会周围人对她,多少都多了几分敬畏。
先前营里的人瞧不起她,一来是她那喜欢搞男人的传闻,二来是她入营都快满一年了,却还一直不肯与周围的人“同流合污”。
多少新兵刚入营的时候,心里对这兵营生活还是有着一分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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