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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儿时刚被接进宫就被凌央封武安侯世子,待他成年再承袭爵位,如今又晋升为骠骑将军。
霍家后院。
“还有两年才能叫你武安侯呢。”霍晚绛立于银杏树下,抬手替他整理衣着,“阿姐已经迫不及待为你准备加冠礼了,甚至想替你相看女郎,尽早将你的亲事定下,免得你——”
免得你像大司马和长搏侯那样,一生未娶,一生流离。
霍晚绛说到此处,心脏不由得刺痛了一下,险些痛得她喘不上气。
小了她整整十几岁的霍舟近在眼前,她却莫名就想起卫后和卫骁了。
也许当年卫后也曾像她拉扯照顾霍舟一样照顾过卫骁,也想过要替卫骁物色一门好亲事,然卫骁生性难训,桀骜洒脱,卫后也拿他没办法。
还有薛逸。
不知他的灵位被放入通天观供奉后,享无数烟火,有没有成为武神。依照他的性子,他在天上听到自己这番腹议,肯定今夜就会托梦问候自己吧。
霍晚绛的手骤然顿住,眸光也黯淡了下去。
听完她一通打趣的话,霍舟颧骨泛红,只能以干咳掩饰自己的尴尬,并未着急应答。
他已经比霍晚绛高出不少,能清楚看到她渐显年岁的细纹,不多,不影响她经岁月洗礼沉淀后的美貌,也能看到她变黑不少的长发。
看来这几年她当真敞开了心怀。
一切都在慢慢往好的地方发展。
霍舟端详许久,这才朗笑道:“阿姐,婚事我还不着急。但你放心,我若有了心意相通的女郎,一定第一时间求您为我说媒。”
霍晚绛啧了声,收回方才那抹一闪而过的愁绪,继续打趣他道:“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才能说动一国皇后为你说媒了,霍家这么大、这么空,你若一个人住不习惯,便回宫中继续住着吧。你的几个妹妹、还有太子公主,一样很想念你。”
不知不觉,她也变成了一个爱唠叨的女人。
而霍舟,还有念儿、陟君、小岚小然他们,在她和凌央的目光中渐渐长大了,大晋人才辈出,新的故事也将由他们书写。
霍舟摇头:“不用,我在霍家住得挺好的,有朝一日总要回来不是?等再过几月洛阳开春,我去北邙山祭拜一下祖父,求他保佑我在战场上以一当千。”
霍晚绛皱眉:“旁人都求以一当十,你倒好,求以一当千。”
霍舟:“我与旁人不一样,阿姐你放心,匈奴人经受大挫,十几年内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便多得是时间带大司马回家。”
听他主动提及卫骁,霍晚绛心中空了一块。
她温声询问:“你与他可交过手?”
霍舟:“嗯,大司马风采不减当年,和他交手时,若非我占了年轻的优势恐怕也难敌。他虽什么都忘了,可当日在战场上看到我时,竟用一种一见如故的赏识目光打量我,随后叽里咕噜不知说了句什么匈奴语。”
霍晚绛忧心道:“他在匈奴处境如何?”
真担心呼延巴莫会因此次大败迁怒于他,杀他泄愤,这样,他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霍舟:“阿姐你放心,即便他忘记了一切,可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流落到哪个地方都能风生水起,呼延巴莫一时不敢拿他怎么样。明年我会乘胜追击,亲手把大司马带回长安,带回您和陛下身边。”
……
昌宁九年。
听说霍舟又一次在漠北取得大捷,左贤王部被他彻底击溃,余下匈奴人尽数西逃。
霍舟并未回长安,而是在家书中说打算继续追击,直至收复整个西域都护府。
霍家这棵独苗终于长成了一棵独当一面的大树,霍晚绛很欣慰。
她收起霍舟的家书,正准备给陟君扎头发,凌央却命人传唤她去无极殿。
自从二人彻底解开隔阂,他早就大摇大摆来椒房殿过夜了,鲜少主动让她去无极殿。
今日忽宣,霍晚绛隐隐有些说不出的躁动与期待,应当是个好消息,甚至是关乎卫骁的。
哪料进了无极殿,凌央的神色却低沉落寞得如同死了一般。
他不住落泪、不住地哽咽,手中捏着一叠厚厚的信纸,正殿案上还摆有一个食盒。
看到霍晚绛入内,他主动将信纸递给她,然后抱紧她不惜痛声大哭,如同孩童:
“阿绛,我没有舅舅了。”
莫非这些信纸是卫骁所书?
霍晚绛一边落泪安抚他,一边忙拆开信纸默读。
熟悉的飘逸字迹跃然眼底,信纸摊开的一瞬,她仿佛回到了云中城,回到了遍布欢声笑语的大司马府。
卫骁在信上说,他想起一切了。
当年他跳进河中,因水性不佳,一不小心就随着河水跌落到一个巨石遍布的浅滩,摔坏了脑子,忘记了一切。
有个年轻善良的匈奴姑娘外出牧羊时发现了他。
她把他捡回了部落,一开始把他当作傻子照顾,她给他起名叫阿穆尔。两个人渐生情愫,没过多久卫骁就学会了匈奴语,并求娶她为妻。
二人结为夫妻,剩下一双可爱的儿女,在草原上过着最平凡安定的日子。
可惜后来呼延巴莫南下时途径此部,发现了卫骁,本欲杀他泄愤,却得知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呼延巴莫一时生了恶意,便让卫骁进了他的帐下为他效力。
自此,卫骁再没用过环首刀,他的利刃也挥向曾经的旧时、故友。
薛逸夜访大营时他并未动手,相反,看到薛逸,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甚至用匈奴语对薛逸说了句下次再见,你我便是仇敌。
于是薛逸死在了之后那场交战之中,力竭后死在他的弯刀下。
再后来他遇到霍舟,同样生出了无比熟悉的感觉,更对骁勇善战的霍舟无比欣赏。
直到霍舟回长安后不久,他因坠马导致头伤复发,想起了一切。
卫骁活不下去了。
他无法接受自己与匈奴人结为夫妻,可他的妻子是那样温柔、美丽,他明白匈奴百姓同样过得不易,本想杀掉两个如同孽种的孩子,可是他做不到。
他更无法接受手刃薛逸、手刃无数大晋将士,手刃这些他曾经的部下。
卫骁在信中说无颜归晋,更无颜面对长搏侯府上下几百人,便连夜纵马逃至幽州。
悲愤之下,他跪地请求被贬去幽州的李吉和王氏亲手割下他的头颅,送来长安薛家,以还此生罪孽。
信读到此处,霍晚绛呕出大口血,信纸瞬间被染透染红。
她捏着信纸,不断哆嗦,更是将目光看向凌央案上的食盒:“那、那个盒子是薛家带进宫的——”
凌央用力扯住她的衣袖:“阿绛,别去看,别看,求你……”
霍晚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无力跌坐在地:
“阿央,我们没有亲人了,卫家彻底消亡了。”
凌央却抱住了她:“卫家还有我们,阿绛,我们已经养大这么多孩子,再将舅舅的儿女还有妻子接回长安,我们再帮他养大好不好?此事舟儿也知,他西行便是为了从匈奴部中抢回舅舅的亲人。等表弟表妹长大,等念儿登基,我们就带上舅舅的灵柩一起去青城山,我们一家人再像从前一样生活。”
霍晚绛在他怀中小声呜咽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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