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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倒！”沈听澜睁大了眼，声嘶力竭大喊。
敌军的战斗机在天空中盘旋。
砰的一声，导弹投下，尘土飞扬，断臂断腿甩出一道弧度。
沈听澜拿着枪瞄准半空中的敌机，砰的一声打中敌机的机翼，机身晃了一下，朝着沈听澜的方向冲来
“都给我打！”
子弹一顿扫射，有一颗射中了机身的油箱，砰的一声，飞机在半空中炸开了花。
火星四射。
沈听澜靠在壕沟，又瞄准另一架敌机，射中机尾。
“射！”
战士们的子弹朝着敌机射去。
敌机投下的导弹，让土地被鲜血滋润。
敌机坠落，炸开的碎片划伤了沈听澜的脸，长长的一道痕迹，鲜血顺着脸颊流过下颌。
沈听澜胡乱的拿着衣袖擦了擦，看向副将，
“让城里的百姓都躲好。”
这些天，战士们和南城的百姓们一起挖了地道，就是为了防止敌军的轰炸。
南城有些百姓已经跑了，大部分人却留在城里，不愿意离开。
说这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他们的根在这，他们不走，誓与南城共存亡。
“这一仗难打。”李成看着燃烧着的机身残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难打也要打。”沈听澜的手紧紧握成拳，
“一定要等到大部队来。”
他看向城门上的那两个大字南城。
他们可以死，南城不能丢。
大大小小的战役，当初的二十万皖军如今便只剩下不到三万人。
…………
“夫君！”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余蕴拿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沈听澜皱了皱眉，瞥了一眼李成。
李成笑着无奈的耸了耸肩，“我拦过了。”
只不过没拦住。
“在城里听到飞机的声音，担心你。”
沈听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揉了揉余蕴的脑袋，
“马上又要开打了，你去城里帮我守着百姓。”
余蕴从包里拿出酒精抹在沈听澜脸上的伤口上，沈听澜轻嘶一声，
“夫人，疼……”
余蕴粘上纱布，用力一按，轻哼一声，
“疼死你好了。”
“打仗的时候，我要躲起来了战士们受伤了怎么办？”
沈听澜握着余蕴手，“夫人别气，我也是……”
他垂着眼眸，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次，是真的会九死一生。
他想让夫人活着。
“沈家没有逃兵，我也是沈家的人，我不会逃。”
“夫君在，我便在。”
余蕴笑着看着沈听澜，她知道，夫君是害怕她出事，可她也同样害怕夫君会发生意外。
她要和夫君共同站在一起。
沈听澜从腰包里拿出一把枪，小心翼翼的放在余蕴手上，
“打仗的时候我可能没法兼顾夫人，夫人保护好自己。”
余蕴微微歪了歪头，眉眼弯弯，“夫君放心，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夫人。”
沈听澜宠溺的揉了揉夫人毛绒绒的脑袋。
之前教夫人射击的时候，夫人没有一枪是落在靶子上的，还被枪震到了手，养了好几天。
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把枪给夫人的。
但愿夫人没有用上枪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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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这三天，敌军每日都派出战斗机到南城投放导弹，然后立马返航。
房屋炸毁，满街的断肢残臂，鲜血横流。
南城的百姓们躲在地道里面根本不敢出来，城内的粮食本来就少，如今已经无法正常供给。
“夫人，你把这些粮食拿给战士们吃吧，我们这些人都老了，饿着不要紧。”
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拿着馒头擦了擦眼泪。
他们还能吃上馒头，可是将士们只能喝粥煮着野菜，那粥稀得只有很清的米汤。
余蕴一怔，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扶着老婆婆坐下，
“婆婆，战士们够吃。”
“夫人，真的很感激你们，没有放弃我们南城……”穿着一身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啃着馒头，哽咽说道。
眼泪落在馒头上，咸咸的。
南城之前也被军阀占领，日本人一来，军阀见打不过，便开城门投降，自己倒是跑了，留下了一城的百姓水深火热，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烧杀抢掠，强奸妇女幼童，人体实验……
无恶不作。
昏暗的地道，只有点点烛火发出的微弱光亮，余蕴眼含热泪，站在人群中，笑着看着一张张疲惫的脸，
“这个国家的所有人没有放弃南城，没有放弃你们。”
“我们都会好好活着，亲眼看侵略者滚出我们的国家！”
“援军还有多久？”沈听澜紧紧右手抓着桌角，左手拿着望远镜死死看着远处。
“明早便到。”李成轻抿着唇，双手攥着衣角，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靠他们这些人想要撑到明早，很难。
沈听澜握着拳，咚咚咚
狠狠敲着桌子。
“我们守不住。”李成直接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也可以说这不是心里话，这是既定的事实。
这些天敌人不停的轰炸，不停的进攻，他们原本不到三万人的队伍，只剩下一万。
装备，粮食，药品，什么都不够，两军实力相差的过于悬殊。
打上整整一天，想胜，几乎没有可能。
“守不住也要守！”沈听澜眼眶一片猩红，厉声吼道，
“未战先怯，军中大忌。”
都说不可能，他沈听澜便要创造出可能。
…………
敌人的军队缓缓朝着南城靠近。
“马上，我们又要有一场大战，你们怕吗？”沈听澜站在高处，看着台下的将士们。
将士们的衣装破烂，脸上满是尘土，可一双双眼睛却亮的出奇。
如同黑夜之中闪烁着的璀璨繁星。
“不怕！不怕！不怕！”
“身为主帅，是我把你们带出皖城，我沈听澜……”沈听澜咬了咬唇瓣，语气哽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有愧。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一片猩红，闪烁着泪光，
“我沈听澜对不起你们，没能带着你们平安回去，我沈听澜是罪人……”
他弯下腰，对着将士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少帅……”大伙眼眶湿润，嘴角带着笑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的眼里和心里，沈听澜依旧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带着皖军建功立业的少帅。
不是革命党第三十三军团的上将。
“就让大伙看看我们皖城男儿的勇猛，誓于南城共存亡！”
队伍里不知谁高呼了一声，起此彼伏的振臂高呼，直冲九霄。
“誓与南城共存亡！誓与南城共存亡！”
誓与南城共存亡……
沈听澜仰头，阳光冲破乌云，红色的军旗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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