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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来说,眼前的景象堪称奇幻。
无数星空人的飞行鲸与飞艇悬在空中,远方的永恒雨云已经如沸腾的黑色海洋般漫来,闪烁着隐约的雷光,下垂着轻纱般的雨幕,而在其中竟飘舞着隐约的白色荧光雪花,使地平线泛出一层乳白色光晕。
飞行鲸与飞艇上的建筑连成一片悬空城市,无数钢缆与绳索将它们连在一起,在狂风的冲击中摇晃,像一堆在半空中颤抖的巨型积木。
别列津韦夫从座舱中醒来,血污已经布满他的头盔和抗荷服。将头盔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擦去后,他便看到无数W255星空人的飞行鲸和飞艇。
他成功了——俄联邦基地周围的巨大气旋成功吹动涡扇,重启发动机并使战斗机滑翔至永恒雨云下的111号空军基地附近。
已经没有任何导弹,陪伴他的只有那门忠诚可靠的30MM航炮。别列津韦夫将手指抵到机炮开火按钮上,准备与W255星空人的飞艇近距离开火。
苏27近距离从飞艇与飞行鲸上掠过,别列津韦夫俯视而下,本来认为此时飞行鲸和飞艇上的W255星空人会紧急操控其上的武器攻击,但令他惊愕的是这些昔日的死敌望着苏27,就像看一只无害大鸟飞过般平常,短暂凝视后又俯身去做自己的工作,固定物资,加固房屋。
飞行鲸和飞艇下方簇拥着一团团巨大的荧光群落——那是由无数只不同的动物簇拥而形成的庞大团体,无论是捕食者还是被捕食者,这些最低等也能轻易吓退老虎的猛兽竟在末日之下因恐惧团聚在一起,彼此摒弃原来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
抛弃一切仇恨的和谐场面,竟梦幻般地浮现于天灾之下。
雨云边缘泛出两个鲜红色的光点,那正是111号空军基地的指示灯。在往常这储藏着核武器的基地不会暴露任何信号,但如今所有生物都已经放下猜忌共同逃亡,不会再有生物攻击他人。
跨越血缘的团结与和谐,似乎在短暂实现。
操控着破损的战斗机,迫降在被微弱指示灯光照亮的跑道上,在摩擦出一道火河后,苏27尾部的发动机轰然喷出高耸的火焰,如同一位从机尾走近的火焰死神。别列津韦夫已经没有力气,他只看到几名地勤工作人员冒着暴雨向他奔来...
灼目的白光将别列津韦夫唤醒,他已经躺在病床上,身上覆盖着洁白的床单,而周围则杂乱地摆放着各种药品。
“伙计,你醒了,恭喜你活了下来。”一位军官坐在别列津韦夫的床边说道:“欢迎来到111号空军基地。”
“能说一下最近的情况么?”疲惫的别列津韦夫只能还以一个苍白的笑。
“好,既然都是老兵,我们也就不做避讳,直入正题。”军官挪了挪椅子:“众所周知,111号空军基地是在新世界唯一配有核武器的基地,而在奇异点被封锁,部队大规模失联的情况下,核武器就成为营救俄联邦军队的关键。”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本来,我们的计划是先摧毁AE10末日透镜,但由于电离层被干扰导致我们无法联系到部队,就无法与打击区域的部队做出协调,消灭AE10末日透镜的核爆可能会产生更大的误伤。然后,我们发现了南极的巨大干扰源,是干扰源使回归的等离子扰乱电离层干扰通讯,因此我们决定先摧毁干扰源,恢复通讯后通知部队避难再以核武器消灭AE10末日透镜。”
“你们计划怎么干掉干扰源?”
“干掉干扰源是件极为困难的事。首先,必须要面对雨云下极为恶劣的气象条件,而通过雷达讯号,我们发现W255星空人的飞行部队正通过一条特殊的航线前往永恒雨云下避难,它被称为200号航道,风速极快,但却很稳定,已经有星空人的飞行编队通过200号航道抵达南极,我们相信,星空人落后的飞艇能穿过地狱,我们先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同样能。”
“我敢肯定不止这些。”
“不起效果...雨云中弥漫着幽灵凝胶构成的庞大落雪,与构成‘幽灵之弦的物质相同,幽灵凝胶中强烈的电磁场便可以对人体与电子仪器造成致命损伤,也可以摧毁洲际导弹的电子元件,也只有新世界舰队在失联之前同步的最后一份作战报告中,才记载着他们使用EMP武器减弱幽灵凝胶落雪,现在很多幽灵凝胶落雪的方位都在向着新世界舰队集中,处在200号航道上的幽灵凝胶落雪便变得极少,但依旧致命。”
“所以,我们的计划便是动用一切空军力量,沿着200号航道,使用核武器摧毁干扰源?”
“是的,这场行动九死一生。”
“真是个疯狂的想法。如果我能亲手摧毁那个神明般的造物,我死而无憾,毕竟是军人的最高荣耀。”别列津韦夫喘气道:“最后一个问题,那些在基地外的生物,没有对基地发起进攻么?”
“没有,末日之下,这些生物似乎也意识到在那种恐怖的力量下,他们以前的一切隔阂与争斗都是多么微不足道。”军官仰头望向头顶那轮似太阳般闪耀的白炽灯:
“或许这就是跨越血缘的和谐。”
...
而在地球南端,则是地狱般的景象。
一片完全死寂的地狱。
意识到新世界舰队远比千?舰队威胁更大,幽灵树似有意识地收回一部分区域的幽灵落雪,让更多的幽灵落雪向新世界舰队坠落而去。
千?舰队的磁性粉末似乎已经让幽灵落雪失去原本的效果,那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雪花不再飘舞在天空中,似乎是神明也被他们的力量所折服——至少星空人是这样认为的。
而殊不知这只是请君入瓮的把戏而已。
循着无数岁月间探查的情报,千?舰队发现在被雨水长期冲刷的南极大陆上,已经被冲开一条巨大且直通南极点的运河,最窄处也达2000米,可供舰队长驱而入。
开辟运河的流水被暴雨鞭笞着,激起无数细密的尘花,宛若在沸腾,而由如同黑色钢铁群山组成的千?舰队则缓慢地将狂躁的河水劈开,化作天使羽翼般的浪镶在舰首两侧。
随着舰队的前进,被雨幕冲刷至模糊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一座座漆黑的石山。
而当炮镜瞄向石山时,星空人才赫然发现那根本不是石山,而是一座坐落于南极大陆深处的巨型城市。在百年暴雨的侵蚀下,那些宏伟与厚重的楼宇建筑只能依稀分辨出门窗,整体则连成一片连绵的土木山脉,楼宇间的街道已被浸入石地,各种金属物件凌乱地矗立在空地上,像是枯死的树苗。
巨舰缓缓从贯穿城市的运河中穿过,驶过城市中央一座断裂的浮桥。环视四周,依稀可见混凝土结构下的金属骨架,与城市中错综复杂的防御网络。
摩德.嘉德凝望着,他赫然发现路面上无数还未被雨水冲毁的骸骨,被似海草般的破烂衣裳包裹着,幽灵落雪结束后,他们的身躯上更是生长出这世界最为常见的白色真菌,而那些骸骨正是他上一次来到南极大陆时见到的人性骸骨。
毫无疑问的是,这些比他们瘦小许多的人形生物曾经拥有比他们更辉煌的文明,但同样死在神明的伟力下。
远方出现更为高耸的山脉轮廓,但在闪电霹雳的照耀下,星空人便能看到那山脉的一端,正矗立在城市的废墟,城市之下则是高耸粗壮的机械腿,宛若从云层上坠下的神殿巨柱。这种由装备着巨大机械腿部的移动城市坍塌所形成的巨型山脉不在少数,它们像地平线上隆起的黑色丘陵般分布在四周。
而在这时,地面开始缓慢地震颤,如同地震,而运河中的水同样开始更为剧烈地跳跃起来,漫上被雨水淹没的城市废墟。
“君主,它们站起来了!”一名星空人用超声波高喊道。
摩德回首望去,只见远方数座山脉缓慢地隆起,而后拖离地面——时隔百年,庞大的移动城市竟又拔地而起,宛若行走在天边的黑色巨象尸骸。高达百米的机械巨腿每一次落地,便会如重锤般将无数吨尘土碎石击上天空,在移动城市身后形成马鬣般的巨大尘幕;庞大的身躯下方吊挂着无数残破的机械骸骨与楼宇,每一次移动,其身下的建筑与结构便不断脱落,形成一场黑色落雪;移动城市上高耸的巨塔丛刺破云层,在浓密的雨云上空划开一道道斑驳的伤痕。
而在拔地而起的移动城市上,无数白色真菌团聚而成的团块粘附,散发着微弱的白光,使漆黑腐烂的移动城市中似乎漂浮着银河般的白色星点。
即便在几十公里外,摩德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巨大,他们的巨足每一次落地,大地便震颤一次。
“君主!我们该怎么办?”
“那些玩意看起来至少已经有百年历史了,在雨水的冲刷下它们的结构似乎已经被破坏,它们跑不了多快,甚至移动一段距离后就可能自行解体...”摩德眺望着天际上一座移动中不断解体的巨型城市分析:“舰队全速前进!穿甲弹装填!尽量甩开它们!”
舰队开始全速前进,黑色山脉般的巨舰后喷出马尾般的水柱,试图离开这片废墟城市。
骤然间,一道尘柱从舰队侧面不到5公里的废墟中崛起,而后无数尘土砂石如瀑布般落下,尘土背后,是一个小型的移动城市,建筑与武器似玫瑰花般聚集在四条粗长的机械腿顶端,像一只四只腿直入云霄的巨大蜘蛛。即便是小型城市,千?舰队的万吨巨舰在其面前也只像是一只只渺小的甲虫。
“瞄准它们的腿,3号舰和4号舰开火!”
处在运河一侧的黑色战列舰喷出一排排烟浪,沉重的炮弹似巨石砸入城墙般镶入小型移动城市的机械腿,而后爆裂为一朵朵巨大的尘花,将其机械腿撕成漫天金属落雪。
在烟尘散去后,小型移动城市却没有失去平衡,在原来被炸毁的机械腿位置,一根散发着白昼般光芒的粗长光柱已经顶替机械腿的位置,代替小型移动城市继续行走。可见支撑那般庞然大物使用的机械腿并不是单纯的机械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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