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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喊别喊，也别蹦也别喊，你喊你蹦影响人家睡觉，人家东屋的人还没起来呢，咱家关里人起五更，人家东屋是东北人，不起五更。”俺爹一说，四弟弟嘴一撇，一伸舌头，羞涩的脸红了。我看俺爹说四弟弟了，我很不好意思，我说我冷我上炕了，四弟弟说，我也冷。我说着上炕了，四弟弟撵着我也来凑热闹，弟弟给我说今年炸的干果，赴宴糕真好吃。我说你别说了，你说，叫东屋的老崔家二大娘听到了，笑话咱们。俺娘说，就是嘞，过年了，吃啥不吃啥都别说，你一说，好像咱家穷，以前没吃过似的。
“穷？以后就不穷了，只要是好年头，庄稼能丰收了，咱家又啃劳动，那还穷啥呀？”
“不穷，爹，那以后咱家过年，就年年搞油炸点干果赴宴糕啥的，让这些孩子好好的解解馋。”
天要亮了。爹和娘给俺爷拜年了，爹和俺娘给爷爷拜年可正规了，俺爹和俺娘给爷爷拜年，总是先跪地上，喊着说，爹，过年了，这一年，你为咱家没少操心，你儿子儿媳妇给你拜年了，说着就磕头，磕了头还得作揖。我和弟弟不好意思看，就把脸转向一边，但不能吱声。一会儿，爹给爷爷拜完年了，就喊我们了，叫我们小孩给爷爷拜年。爹说，你们小孩子，年夜饭吃完了，这天都快亮了，你们赶快来给你爷爷拜年，你们给你爷爷拜完年，好出去上人家拜年呀。俺娘说就是嘞，你们给你爷爷拜完年了，你们好出去给你大爷大娘拜年呀。你们去给你大爷大娘拜完年了。那你们还的给咱那些老乡，你赵大爷家，你王大爷家，你刘叔家，还有南面那几家老乡，你赵婶子家，你张大爷家也都得去呀？
“知道了，娘。”
“知道，你们快来呀。这过年，人家年年来咱家给你爷拜年，那咱也得出去给人家拜年呀。”俺娘喊了，我和弟弟就赶快过来给爷爷拜年。我们给爷爷拜年，俺娘来我们告诉怎样下跪，怎样磕头。爷爷看俺娘告诉我们，爷爷赶快说：免了免了，不用那样，不用那样了，都是新社会了，这些都是小孩子，小孩子就不能再学以前的老规矩了。
“那也得拜年呀，爹，是新社会了，学校还讲礼貌呢，你叫你孙子他们给你磕个头走吧。你们给你爷爷磕一个头，给你爷爷问个好就行了。”
“爷爷，新年好，孙子给爷爷磕头了，祝爷爷新年快乐。”
“你看看，你看看，这新社会就是好，我这孙子，上的是新社会的学堂，拜年的方式就是好。”
“就是好，爷爷，过去，上学，叫老师叫先生，得给先生给磕头，现在我们在学校，见到老师，是敬礼。”
“哎呀，别说了，四孩子，你和你三哥赶快出去给你大爷还有那些老乡拜年去吧。”
“拜年，好啊，三哥，走啊，快走啊？咱给大爷家拜年去了，等着给大爷家拜完年，咱就去给老乡家拜年，咱给老乡家拜年，说不定还能逗两块糖吃呢。”
“逗糖，不容易，拜年容易，逗一块糖那是不容易的。这几年，咱出去拜年也没有人给咱们一块糖呀。”
“没人给，那孩子，你们也得去，那是这几年家家都穷呀，你就别说别人家了，就咱家吧，咱这几年过年，要过年了，去一趟供销社，就拿三块两块钱去了，连五块钱都拿过，那是家里没有啊？等着到供销社了，就买一张写对联的大红纸，买两张年画，再买一斤二斤酱油，一斤醋，半斤羊油就回来了。哪还有钱买糖块呀？”
“哎呀，他娘，你可别说这了。你可叫孩子快点出去拜年吧。”
“对，对对对。去吧，去吧，去拜年吧，孩子，今年过年不一样了，一般的人家都能买糖块了。你看咱家吧，咱家今年还买一块多的糖块呢。”
“好，走了，走了，三哥，咱快走啊，咱去拜年去，等着，咱拜完年了，回来，咱还要找几个同学，扔坨子，砸马掌钉呢？三哥，扔坨子，你也上啊。”
“哎呀，走吧，拜年走吧。扔坨子，我是扔不上了，你扔你扔啥坨子呀？你还有空吗？你不练节目了？大队初三演剧，咱学校参加，各班都出节目，老师，给你们安排那个舞蹈《小兔子乖乖》，你们几个都练会了吗？”我和弟弟说着，就往外走。
“哎呀，妈呀，三哥，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心思早的呢？今个都初一了，明天初二，那不后天就是初三了吗？”
“对呀，初三晚上演呀。人家一年级，演《小燕子》舞蹈，人家在头一段，在学校，我看他们老师都领着排练了。”
“哎呀，那《小兔子乖乖》歌词我还没记住呢，老师说，要想把小兔子乖乖舞跳好，就得先学会唱。”
“哎呀，别说了，那咱现在去拜年，一会儿，回来，那你就练呗。那《小兔子乖乖，》歌词，一共就两段，两段，唱两遍，两段，一段和第二段，歌词还都是八句，你要认真看，你就知道了，两段，前四句还是一样的，后四句，歌词变化一点。诶，到大爷家了，别说了。咱给大爷家拜年，拜完坐一会，就走。”
“好，三哥，咱进屋，拜年，你走前面呀？你喊着说给大爷大娘拜年啊？”
“我说我说，胆小鬼，我要进屋来了。啊，大爷大娘，新年好，我和家民，来给大爷大娘拜年来了。”
“啊，侄子来了，俩侄子，都拜年来了，呀，你们吃年饭，起五更起的早呀。快叫你大娘给拿毛嗑。”
“不用不用，大爷，毛嗑，我嘴吃着呢，我兜里还揣着呢。”
“有，三侄子四侄子，你吃的是你家的，你尝尝俺家这个。我家这毛嗑，是小油嗑，粒不大，炒了，吃着还是挺香嘞？”
“挺香？糖块在哪了？你给侄子家军家民拿两块糖块。叫侄子换换口味。”
“不用不用，大爷大娘，我吃着毛嗑就行了。”
“来，来来来，侄子，吃糖块吧，这糖块，这几年都没买了。没买，也是头今年受灾受的，那几年，受灾，年年粮食都不够吃，过年，那还有钱买糖块呀。”
“大娘说的对，前几年我家也一样。”
“就是啊，今年过年了，你大爷另不钉买糖块，谁来，我还想不起来给拿了呢。”我和弟弟吃了一块糖，和大爷大娘说着，就赶快走了。
“三哥，咱再上哪去？”
“上哪去？怎么，练节目着急了？你要是着急，咱就走这三家，赵大爷家，刘叔家，还有田大爷家。咱今个，走完这三家，咱俩就往回走，别的家，剩下的，留着咱明天和后天，咱早晨吃完饭了，咱再出来拜年。”
“对呀，老师教练节目，这《小兔子乖乖，》歌词，我今天，得想法子背下来呀，背下来记住呀。我要记不下来，等着，初三晚上，上台演出的时候，表演不好，掉链子了，那不丢人吗？”
“啊，那咱赶快，赶快，给这几家拜年，咱拜完，咱就回去。你着急，四弟我也着急呀？老师，给我和曲玉章，小月，俺们三个安排的天津快书《三个美国老》，那词，我还没弄熟练呢。”
“啊，三哥，那《三个美国老》词你得记住，那天津味，你还得细心好好揣摸揣摸呢，那天津味，你揣摸好了，那好听啊。”
“好听好听，那确实好听。”我和四弟弟说着，就到了赵大爷家，赵大爷家今年秋天，刚从地窨子搬进新屋。新屋是两间小房。我们走进屋了小'月出来了，
“小月，我们来拜年了，赵大爷，给你拜年了。赵大爷新年好啊？
“好，你爹也挺好的呀？你看，我想去给你爷拜年还没去嘞。我家，起五更，起来晚了。”
“挺好的，晚了没事，赵大爷。”我们给赵大爷拜完了年，稍坐了一会儿，还没等我说活呢，小月就说了，家军，老师给咱安排那天津快板《三个美国佬》还是四个美国佬，咋整啊？咱还没练呢？
“咋整，练呗，马上就
练。”
“练，还赶趟了吗？今天就是初一了，后天就是初三，初三晚上就要演出了。”
“赶趟，《三个美国佬，》有和说，有分说，合说部分，一会咱也做相应的分工，一个人重点记几句。就好办了。等着分说部分，那三个美国佬各自掌握。”
“那咱们赶快走吧，咱上你家去练去吧。”
“好，那我今个就不往下拜年了，咱走，等走到曲玉章他家，小月你就去喊曲玉章家。”
“那你给分角色的时候，你给我挑个台词少的啊？”
“行，我给你分海军，你叫捞不着。我说陆军，我叫跑不了；叫曲玉章说空军，他叫往下掉。”
“哎呀，你都记住了？”
大家说着笑着就来到我家。大家开始排练了。
“家民，我们三个说天津快书《三个美国佬》，我想在这里屋对词。我们要上外屋地，有点太嘈了，怕东屋老崔家烦。你要练舞蹈，《小兔子乖乖》，你是在家练，你还是找你们那几个伙伴去，老师不是给你们安排八个人吗？你要是在家练，你自己就先上外屋地，灶坑门口练，那地方好，我看一个人在那背词挺好。”
“好，好好好，我先自己在家练练，我走，去外屋地。三哥都说了，我把方便便留给你们。不过，我自己先练词去，一会，三哥，我请你们几个给我指导指导呀。”
“没问题，我们几个智商好，就愿当老师。”
“哎呀，我就想请曲老师给指导呢。你是美国空军，你叫往下掉。”四弟弟一说大家都笑。外屋地，家民，拿着一张纸，照着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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