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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书楼 > 梨园那些事 > 第116章 胭霞戏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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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清末民初的津城,有一座远近闻名的“胭霞戏梦楼”,楼里有个名叫婉卿的角儿。婉卿生得一双含情目,嗓音婉转似夜莺啼柳,唱起戏来,能叫人忘了今夕何夕。

    戏梦楼常演的剧目里,有一出《墨影情仇》最为叫座。婉卿在其中饰演一位为父报仇的奇女子墨霜。墨霜家遭奸臣陷害,满门抄斩,唯有她一人在忠仆掩护下逃生。多年后,墨霜习得一身武艺,乔装混入奸臣府中,一边在府中唱戏迷惑众人,一边暗中找寻证据。婉卿将墨霜的坚韧与柔情演绎得丝丝入扣,每次登台,台下都叫好声不断。

    戏楼里还有个小伙计叫阿诚。阿诚虽年纪轻轻,却对戏曲有着极高的热情,平日里除了忙杂活,就爱躲在后台偷学。他看婉卿唱戏时,眼中满是崇敬与向往。

    一日,戏楼来了个神秘客人。这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衫,头戴礼帽,将脸遮去大半。他点了《墨影情仇》,看完后却径直去了后台,指名要见婉卿。众人心中起疑,婉卿却大方迎了上去。那神秘人见到婉卿后,低声说了句:“你演得像极了她。”婉卿追问,神秘人却只留下一个绣着黑色牡丹的荷包,转身离去。

    婉卿看着荷包,心中疑窦丛生。阿诚在一旁也觉得此事蹊跷,便自告奋勇去打听神秘人的下落。阿诚四处奔走,却一无所获。

    此后,戏梦楼怪事频发。先是道具莫名损坏,接着戏服也被划破。大家都怀疑是那神秘人所为,可神秘人却再未现身。婉卿没有被这些挫折打倒,她带着戏班众人日夜赶工修补道具、赶制戏服,决心将《墨影情仇》演得更好。

    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平息之时,戏梦楼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墨影重现,情仇再续,小心祸起萧墙。”婉卿看着信,眉头紧皱,她预感一场更大的风波即将来临,而这风波,似乎与那神秘人以及《墨影情仇》背后隐藏的秘密息息相关。

    婉卿捏着那封匿名信,指尖触到信笺上未干的墨迹。这封信被人从后台门缝塞进时,她正对着镜中妆容发怔——今日唱《锁麟囊》,戏服领口的盘扣却被人拆了金线,露出暗紫色的衬里。

    "师父,该登台了。"阿诚抱着戏服进来,看见她手中的信笺,"又是匿名信?"少年的声音带着不安。自三个月前神秘人留下荷包后,这样的恐吓信已来过七封。

    婉卿将信笺塞进妆奁底层,那里还躺着那方绣着黑牡丹的荷包。戏服上的盘扣是她亲手补上的,用的是津城老字号"瑞蚨祥"的银线。"去把《游园惊梦》的水袖拿来。"她对着镜子勾唇一笑,胭脂在颊边晕开涟漪。

    台上的杜丽娘唱到"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时,婉卿瞥见二楼雅座的黑影。那人身着玄色团龙纹长衫,帽檐压得极低,却在唱到"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时,抬手将茶盏扣在案几上。

    后台的阿诚正在给胡琴上松香,忽然听见箱笼响动。掀开盖头的瞬间,七枚青铜锁扣散落一地——正是《墨影情仇》里墨霜用来装密信的道具。阿诚弯腰去捡,却发现锁扣内侧刻着细小的"沈"字。

    "阿诚,把这些锁扣送到裱糊店。"婉卿卸妆时,指尖划过锁扣内侧的刻痕,"找周师傅拓印一套模子。"她的目光落在妆奁里的荷包上,牡丹花瓣的针脚间,似乎藏着若隐若现的纹路。

    三天后,津城首富沈宅送来帖子。帖子用洒金宣写成,落款是沈砚秋。婉卿看着帖子上"特邀胭霞戏梦楼排演堂会"的字样,忽然想起荷包上的黑牡丹——那正是沈宅家纹。

    "师父,沈宅的人说..."阿诚抱着戏服进来,看见婉卿正在往戏箱夹层塞什么,"这堂会要连唱七日《牡丹亭》。"

    "去把《游园惊梦》的戏服装箱。"婉卿将那方荷包塞进夹层,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锁扣。箱底压着半张泛黄的戏单,边角处印着"光绪三十四年

    沈府堂会"的字样。

    沈宅的大戏台搭在荷花池上。婉卿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时,看见池中游过的锦鲤突然翻起白肚。台下掌声雷动,唯有沈砚秋独坐雅座,手中折扇轻敲檀板,节奏与唱词分毫不差。

    第七日演《离魂》时,戏服腰间的丝绦突然断裂。婉卿踉跄着后退,却被池边的竹帘勾住鬓间银钗。坠落的瞬间,她看见沈砚秋起身时露出的腰间玉佩——与戏箱夹层里的那枚纹丝不差。

    阿诚在后台发现了昏迷的婉卿。她手中攥着半块碎玉,另有半块嵌在沈砚秋的玉佩上。更蹊跷的是,戏服里缝着张字条:"光绪三十四年腊月初七,沈府戏班全体溺毙于荷花池。"

    婉卿苏醒时,发现妆奁里的荷包不翼而飞。阿诚举着盏煤油灯站在床边,灯影里映出他耳后新纹的牡丹刺青——与荷包上的纹样别无二致。

    婉卿攥着碎玉的手沁出冷汗,阿诚耳后的牡丹刺青在煤油灯下泛着青黑。她忽然想起三年前收徒那日,少年脖颈间还缠着褪色的红绳,如今那痕迹已被牡丹纹遮盖得严丝合缝。

    "师父,您该喝药了。"阿诚将药碗放在妆台上,青瓷碗底磕出脆响。婉卿瞥见他袖口滑落的刺青尾梢——那是半朵未开的花苞,与荷包上的盛放牡丹截然不同。

    药汤里漂浮着几缕金丝,是婉卿昨夜偷偷撒下的朱砂。阿诚端碗的手纹丝不动,喉结却在吞咽时轻轻颤动。"沈宅送来新帖子。"他从衣襟里掏出烫金请柬,"明日要演《白蛇传》。"

    婉卿接过请柬,发现边角处用银粉绘着半片荷叶。这与戏箱夹层里那张光绪三十四年的戏单如出一辙——当年沈府堂会,最后一出正是《白蛇传》。

    子时三刻,婉卿揣着半块碎玉溜进沈宅后巷。月光在青石板上流淌,她忽然听见墙内传来梆子声,正是《牡丹亭》里杜丽娘还魂时的鼓点。翻墙而入的瞬间,袖口的银铃突然响起,惊飞了檐角宿鸦。

    荷花池中央的水榭亮着灯。婉卿贴着假山潜行,看见沈砚秋正将半块玉佩浸入池中。水面突然翻涌,一具缠着戏服的白骨从池底浮起,腰间丝绦系着与阿诚耳后相同的牡丹刺青。

    "你来得正好。"沈砚秋转身时,手中折扇已展开,扇面上绘着与荷包相同的黑牡丹。"墨霜,不,该叫你沈明珠?"

    婉卿后退半步,碎玉在掌心划出鲜血。二十年前沈府灭门案的真相突然涌来——她原是沈家长女,乳名明珠。那日戏班排演《白蛇传》,白蛇的水袖里藏着剧毒,却阴差阳错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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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班。

    "阿诚是当年忠仆之子。"沈砚秋的折扇指向池边,少年正抱着戏箱走来,"他耳后的刺青,是你母亲当年为你绣的襁褓纹样。"

    阿诚打开戏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套《墨影情仇》的戏服,每套衣襟里都缝着张字条。婉卿抽出最上面那张,墨迹犹新:"民国七年正月十五,沈砚秋将重演《白蛇传》,以血祭当年亡魂。"

    池面突然炸开涟漪。婉卿看着沈砚秋将半块玉佩扔进池中,水面升起浓雾,隐约可见当年沈府戏班的幻影。他们穿着与婉卿此刻相同的戏服,在月光下跳起《白蛇传》的最后一折。

    阿诚突然扑向沈砚秋,却被他用折扇抵住咽喉。"你们都以为是我害死戏班?"沈砚秋冷笑,"当年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你师父绣在戏服里的银针。"

    婉卿低头看向自己袖口,暗金色的牡丹纹下,果然藏着细小的针孔。她忽然想起三年前收徒那日,阿诚带来的拜师礼是包着银针的戏服——正是光绪三十四年沈府戏班的遗物。

    晨雾漫过胭霞戏梦楼时,婉卿正在后台补戏服。阿诚抱着胡琴进来,琴筒里掉出半块玉佩。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妆奁底层——那里躺着婉卿昨夜从沈宅带回的半块玉佩,与阿诚的玉佩严丝合缝。

    "师父,该登台了。"阿诚将玉佩揣进怀里,胡琴的琴弦突然崩断。婉卿看见他耳后的牡丹刺青正在渗血,渗出的血迹竟在青砖上晕开一朵黑牡丹。

    台上的白素贞唱到"西湖山水还依旧"时,婉卿发现台下观众的影子都变成了戏服模样。沈砚秋坐在最前排,手中折扇缓缓打开,扇面上的黑牡丹突然变成血色。

    当唱到"待等来生再结鸾俦"时,婉卿将银钗刺入自己咽喉。鲜血溅在戏服上,竟与二十年前沈府戏班众人的伤口位置分毫不差。阿诚抱着她跌落戏台,看见池水中浮起无数绣着黑牡丹的荷包,每个荷包都系着半块玉佩。

    婉卿眼前一片模糊,耳畔却响起阿诚的悲呼。鲜血顺着她的脖颈蜿蜒而下,洇湿了戏服领口。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似乎看到了多年前沈府那场惨剧中无辜枉死的众人,他们的面容在血雾中若隐若现,眼神中既有怨愤又有解脱。

    阿诚紧紧抱住婉卿,双目通红,泪水夺眶而出。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此时,台下原本诡异的“观众”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身形开始扭曲变幻,渐渐化作一团团浓稠的黑雾,在戏台下翻涌盘旋。黑雾中隐隐传出阵阵凄厉的哭声和诅咒声,仿佛是那些被尘封多年的冤魂在宣泄着无尽的恨意。

    沈砚秋站在台下,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合上,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他看着台上生死未卜的两人,心中五味杂陈。其实,他本无意揭开这层层谜团背后的残酷真相,只是家族世代相传的秘密像一个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要探寻这一切背后的根源,却没想到引发了如此惨烈的局面。

    阿诚强忍着悲痛,将婉卿轻轻放在戏台上,然后缓缓起身,眼中燃烧着怒火,直直地盯着沈砚秋。“都是你!若不是你一直纠缠不休,师父怎会落得这般田地!”他怒吼着,声音在戏楼中回荡,充满了悲愤与决绝。说罢,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朝着沈砚秋冲了过去。

    沈砚秋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阿诚的攻击。“你以为这一切只是我造成的吗?这背后的纠葛错综复杂,远非你我所能想象。”他一边躲避着阿诚的攻击,一边试图解释。然而此刻的阿诚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只是一味地挥舞着短刀,招招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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