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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颅的脸很厚实，皮肤如蜡塑般的死人，毫无血色。它长着一对蒲扇般大小的招风耳，两只晃眼的银钩制成了耳环的式样，从耳垂穿过，被阴风吹得铛铛作响。光秃秃的脑袋上，点着六个红点，像是和尚一样。
配合那宽厚的鼻头，脸上敦厚的肉，神色肃穆、宝相庄严，还真有几分佛像。
然而，这幅佛像面孔，只有一个头颅悬在半空，皮肤跟死人般发青，完全令人没办法联想到佛，反而像是青面獠牙的恶鬼。
陈业完成了整首的演奏，放下了手中的唢呐，摸索下巴，仔细观察着今日召来的听众。
这颗半悬在空中的脑袋，瞪着铜铃大的眼睛，也在看着自己，但它面孔呆滞，眼神迷离，完全没什么表示。
“这才是召唤灵界存在的普遍情况么？”陈业嘴角一抽。
他观察到这颗头颅的能量气场，光泽黯淡，浓雾弥漫，还没有羽弦那么强。
是否具备完整的自我意识，都是一个未知数。
就在这时，头颅的附近逐渐涌现出血色文字——
【和尚，霉味、汗酸味、死人味……一身臭味！】
【唯独没有铜臭味。】
【正面慈悲似佛，背面狰狞似魔……】
“佛？难道跟雷音寺的副本有关？这可是高序列的存在……”
陈业心神微动，从血色文字中大概猜出了这颗头颅的背景身份。
在后期困难的副本中，有个难度系数为S+级的【大雷音寺】副本，跟与“佛”有关的特性，有很深的渊源。
但事实上，所谓的佛，其实是高序列【恶魔】的双生之相。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这颗头颅看起来能量很低，但如果能跟【恶魔】后期的【佛魔双生相】产生关系，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当然，这颗头颅并不完整，而达到【佛魔双生相】，已经是四转以后的恶魔了，很可能融合了【千面佛】的特性。
然而……这颗头颅可能只是【千面佛】的其中一尊面相，因此并不具备完整的“自我意识”。
还以为能再次将那富婆给召唤出来……
没想到，来的只是一个和尚。
血色文字也已经介绍过了……
和尚的身上什么臭味都有，唯独没有铜臭味。
生前都穷得叮当响，死后还指望能有什么油水能搜刮么？
但不管怎么说，演奏费还是要给一下的吧？
陈业吹奏了二胡，以灵性精神力将索取费用的意念，传递了过去。
巨型头颅微微停顿了一下，突然张开嘴巴，呕地一声，不知将什么东西吐了出来！
一张泛黄的卷轴，竟是从巨型头颅的嘴里跟拉面似的“拉”了出来，伴随着陈年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
陈业有些傻眼了。
自己等了半天，结果演奏费就是这堆“拉”出来的玩意么？
就在这时，那卷轴的周围逐渐浮现出血色文字——
【封印卷轴，三百年前的遗物了，竟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可惜，佛性皆散为空，只是破铜烂铁而已。】
【但作为遗物残骸的一部分，若是用来作为材料，倒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可能……】
吐出卷轴后，那颗头颅忽然化作一团灰雾气团，穿过了漩涡状的大门，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地面泛黄褶皱的卷轴，宁静摆放。
“三百年前的遗物？”
这个熟悉的词汇引起了陈业的注意，他心神一动，将卷轴捡了起来。
卷轴已经很破旧了，上面的文字早已磨灭。
从纸张的材质来看，应该是寺庙里常用的符纸，但年代久远，佛性早已消散，只剩下一股腐朽的气息。
陈业开启气运之瞳，进一步仔细观察……
就在这时，那卷轴竟是分化出一道微弱的紫气长桥，连接着气运光环周边的其中一颗琉璃星辰。
瞳孔倒映异彩，陈业立刻对这道气运光环，做出了分析：
“琉璃，跟特性物品有关。”
“到了目前阶段，整个命运之城有很多获得特性物品的机会。”
“卷轴以紫气长桥跟琉璃星辰结合起来……那意味着若是遇到贵人帮助，能够将这卷轴制作成特性道具？”
“对了！”
“唐武已经晋级【天启建造师】，而他的那张【万华图纸】，似乎有不少遗物的制作方法？”
“或许，我可以将卷轴拿过去，问问唐武能否制作成特性道具？”
根据【血字研究】给出的提示，这卷轴乃是三百年前的遗物，而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屡屡出现。
似乎以三百年为界限，分化出不同的时代一样。
因此，这卷轴既然是遗物，而且提示也说了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可能，那就意味着还存在着有待挖掘的价值。
想到这里，陈业立刻将卷轴收了起来，准备出门一趟，前往制造协会。
换上流浪者破破烂烂的服装，陈业的脸部突然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里面爬行，成片地凸起，蠕动变化，眨眼间竟是换了另一张面孔。
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之前，自己就是以这种脸，跟马修、唐武等人见面。
为了避免见面时，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陈业打算还是以老样子相见。
做好准备后，他来走到门口外，将诚信餐厅的店门给锁上，挂上了“暂未营业”的小木牌，随后动身离开。
当他离开的时候，似乎有什么影子在旁边不经意地闪了一下……
…………
当陈业来到步行街的时候，白雾笼罩的道路，逐渐陆续地出现人影。
大部分路人都穿着普通的运动服。
少部分身穿西装的职场员工，气质不凡，走路带风，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偶尔还能看见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玩家，似乎具有不俗的身份象征。
陈业余光一瞥，当目光落在路人头上的时候，逐渐显现出由血色文字组成的词汇——
【厨师学徒】
【礼服设计师】
【暴食者】
【雕刻家】
这一个个身份铭牌，像是将路过的存在，所对应的职业，第一时间呈现在陈业的视野中。
“本月【血色研究】的天赋，还真是好用啊！”陈业心里感慨了一句。
要知道，能在战斗之前，一眼知晓对方的身份，在诡异纪元里可是能跟顶级信息类职业比拟的能力！
降临现实后……这种能力显得更为重要！
遭遇战拼得最凶的明克街，用这一个月的战斗经验，告诉所有玩家——
“诡异纪元的玩家内战，本质上就是一场信息战。”
对敌人的了解越为充分，针对性地进行准备，那胜算就会越大。
拥有【血字研究】的天赋，一眼就能看出敌方玩家的职业身份，这几乎是看着对方明牌来打了。
“必须尽可能地获得榜一，将【血色研究】的专属天赋给保留下来！”
同时解锁【血色研究】和【气运光环】这两种天赋，陈业在信息方面，几乎拉满了。
诡异世界里，最危险的往往是未知。
相对的，最有价值的能力，自然就是获取未知信息的情报手段。
随着陈业集中意念，玩家头上的血色信息框，还会发生变化……
【一个肉包子打狗的屑厨师！】
【手艺粗糙的雕刻家，亏他还开得下去店？】
【悲伤抑郁的赞礼歌手，开口用最阴间的强调，歌颂积极向上的曲目。】
【……】
看着这一行行血色文字，有时候，陈业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长着带刺猬壳的舌头？
说话都是带刺的啊！
好像只要一句话不挑毛病，就会浑身难受。
而且……
继续对血字进行研究，陈业发现它只会给出点评性的表述。
语气么，则有点偏向于针对某些方面，做出一针见血的评价。
普通情况下，这些点评大部分都是垃圾信息，除了一开始的职业有点用，几乎很难给出有价值的评语。
当陈业的目光从路人身上移开，落在两侧店铺的时候，依旧能获得相关描述。
【倒闭的店铺】……这家店铺已经荒废了，地契都随之而消失，里面的地产或许失去了价值。
【摸鱼的店铺】……店铺被花少签署了下来，租给避雨的玩家。当然，很多玩家并不具备经营类的特性或职业身份，只能呆在里面睡大觉。
【激情的店铺】……店铺窗帘紧闭，从里面透露的模糊光晕中，能看到有两道、甚至是三四道人影，似乎在尝试着不同的姿势，做摔跤练习。
陈业路过【激情的店铺】时，能隐约听到江边派对时，听到的那阵欢愉声，不由暗自感慨：
“江边派对永远不会过时，只是换了个更合适的地点罢了。”
当然，偶尔也能在步行街的路边，看到一些正在营业的店铺。
【清真烤肉店，用素食做的烤肉，卖相一流，味道狗都不吃！】
【时尚服装店，里面的服装连狼外婆都觉得过时。】
【惊悚乐园，确实好玩，因为是在玩命！】
对于营业中的店铺，【血色研究】给出的评语，显得更长了。
“可惜，这些店铺都没有了污染属性，不然没准还能吸收过来。”
陈业不禁叹息一声，为自己无法依靠【寄生地契】的特性，将周边更多店铺占为己有而感到可惜。
就在这时，他路过了一家【倒霉的店铺】，信息框里的血色文字突然产生了变化。
【呵，租下这家店铺真是个倒霉蛋，竟然跟肮脏的玩意当了邻居，胆小鬼能睡得着觉？】
砰！
就在这时，【倒霉的店铺】大门忽而被撞开！
从里面冲出的店主是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子，看着不过二十岁出头，衣着不整，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睡衣，此刻几乎是连滚带撞地从门口冲了出来。
她的脸上带着惶恐之色，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跟逃似的窜到了大街上，像是需要帮助。
此时，那素白的脚踩在雨后带着泥泞的路面上，脚底被染得一片漆黑，脚背沾上了几滴污水流淌的痕迹。
那女子眼神带着憔悴，突然扭过头去，跟路过的陈业双目对视，似乎没想到这附近会有人，面色一僵，略显尴尬。
“有需要帮助的么？”陈业温和问道。
“不……不了……”女子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只是做了个噩梦。”
陈业目光不经意地上移，看见了她的身份信息——
【织梦者】
月亮系，跟梦魇相关的半步二转职业，拥有控制梦境的能力，结果竟然会做噩梦？
陈业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然而，那位女子很社恐，看见陈业比看见鬼还害怕，脚步匆忙地回到了店铺，砰地一声，紧紧关闭了店门。
他注视着对方关门的背影，看到了厚重如山的玄黄，跟整个店铺交融，周围却蛰伏着黑暗。
屋檐挂着的招牌赫然写着——
【失眠治疗诊所】
“女士，你自己都睡不好了，确定能治疗失眠么？”
陈业无声地吐槽了一句，目光扫视，观摩四周。
这是一家很小的店铺，范围估计只有十几平米，两侧为邻的店铺，清一色用廉价铁皮，铸成上下推拉的老式大门，血色文字也只给出了简单的描述——
【倒闭的店铺】
其中，陈业看到了有一家店铺，有微弱的墨色痕迹，缭绕灰雾，潜藏于女子相邻的倒闭店铺内。
陈业上前几步，那抹墨黑的痕迹，似是有所感应，连忙逃窜而开了。
“害怕了？”
注视着店铺里的墨黑，重新被白雾笼罩，陈业眉头微挑，意识到这里的东西并不简单。
除了墨黑之外，那道会移动的灰色气团，事实上才是陈业最为在意的。
它似乎具备着“自主意识”，拥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当陈业靠近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远远逃遁。
结合那位年轻女子的气运光环来看，这玩意还会造成某些不好的影响。
陈业没有进行多余的举动，避免打草惊蛇。
他走到了女子的店门口，礼貌地敲了三声，不等对方开门回应，直接在门外道：
“如果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前往西街三路的五号店铺，找到一家诚信餐厅。”
留下这一句话后，陈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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