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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他小心翼翼地从沙丘中拔起自己的腿,有些吃惊地看着不远处涌现的金光,“这难道是......”
马歇尔到底是如何获得【金玫瑰】的认可的?她的灵魂应该还处于缺损状态之中,按理来说,这柄挑剔的魔剑不可能......
除非,马歇尔以某种方式补全了自己的灵魂。
威廉终究还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金玫瑰】和马歇尔链接在一起.......
就像当初,她的母亲在【光辉之崖】上拔出属于自己的【金玫瑰】时,他也并未想到这柄魔剑具有多么庞大的力量。
在马歇尔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威廉无法触碰到【金玫瑰】的任何一个部分,无论他使出如何庞大的力量,甚至连一片花瓣都无法触及。
“可能,她比较怕生。”威廉还清楚地记得她转过头来,眼底浅浅的笑意间还夹杂着什么东西,“当然,她可能很单纯地不喜欢外人。”
她之后就嫁给了艾云尼,也就是前不久被刺杀的国王,查理国王的亲哥哥。
威廉清清楚楚地在两人的婚礼上看见,在飞扬的花海之下,艾云尼单膝下跪,亲自将自己手中的一柄金色的玫瑰递向她的手中。
那分明就是【金玫瑰】,【光辉之崖】的崖巅之上生长的璀璨光芒,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强大的魔剑,没有之一。
艾云尼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她的丈夫,而威廉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陪了她小半辈子。
威廉清楚地记得,那天下雨,虽然不大,但为冬季阴冷的寒风添了一丝通透。近乎五六百人参加了这场葬礼。
他们都说她走得很突然,但威廉知道,她并不是那一天去世的,而是前一天。
因为前一天是马歇尔的诞生之日,因为无法遏制的大出血,在婴儿出生之时,她便一下子昏迷不醒,最终断了气。
他一直站到黑夜。艾云尼走了,宾客走了,她的亲眷走了,甚至连她先前的侍从都带着她不愿离开的忠犬走了,他却站在那里,站在刺骨的寒意中。
威廉拨开密密麻麻的花瓣,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深,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甚至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魔力,头顶的魔力光斑竟发生了爆闪。
花瓣太厚了,以至于他拨了五分钟才看见墓碑的全貌。
【无需强求,取走应取走的,带来应带来的,便算作是圆满。】
威廉嘴唇张翕,轻轻念出这句独属于她的墓志铭。旋即,他脸上愤恨的神色竟是消散无踪,反倒是换上了一种释然。
威廉弯腰,从花海当中取走了一朵金色的玫瑰,就此静静离开。
它在此时又回到了应当回到的人手中,这难道不应该令人开心么?
忽地,夜晚的沙漠之中竟然再次爆出数道璀璨的霞光,在威廉精准的视力之下,他分明看见一朵足足有四五人高的金色玫瑰落在战场的中心,金色的枝叶迅速分开,紧紧闭合的花骨朵一瓣瓣地散开。
“这是.......什么东西.......”威廉先前还没有见过【金玫瑰】竟会有这种强大的攻击方式,“不对,它不可能一次性放出那么大的魔力......”
他连忙查探地底的【原初之符文】的魔力储量——没错!不仅仅是自己调用了符文的魔力,这柄以花形态存在的魔剑同样可以抽取留存在地底之下的符文魔力!
这柄魔剑的力量......真是强大啊.......
威廉看着平地升起的金色玫瑰伸展得愈发庞大,纯粹锐利的金光变得更加富有攻击性,一条条金色的花蕊化作尖锐的利剑!更加准确来说,是一条一条金色的触手的尾端链接细长的剑锋,剑锋的周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金黄色符文,符文的内部更包含着数量庞大的光属性魔力!
?恕?
大地震动,一圈又一圈的金色纹路从空中荡开,连在不远处的威廉都感到了空前的桎梏,更不要提那些没有丝毫防护能力的兽人战士们了。一声声高亢的惨叫无疑是【金玫瑰】攻击威力的证明。
看来人类的身体还是比不过魔器啊......
威廉暗暗感慨,他的魔力已经恢复了一部分,但他现在不该担心马歇尔,而应该担心那些入侵的兽人战士们的性命了.......
【久远第一层加护】的符文锁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打开,只要马车还在,威廉就不需要担心货物是否损坏,即使【金玫瑰】用自己庞大的魔力把这一片土地犁了一遍,这一道坚硬的符文锁也绝对不可能裂开。
“我到底该快点赶到那里,还是慢点走呢.......”
威廉有点拿不定主意,他怕【金玫瑰】的自卫机制会将他认定为敌人,万一自己被捅了个透心凉,又能找谁伸冤呢?
巨大的金色玫瑰喷吐出一枚枚金色的利剑,金黄色的锁链在半空中甩出一道道金红色的霞光,剑刃所及之处,便有一名又一名兽人战士倒下,他们甚至连哀嚎都不曾发出,便被斩成两段。
无论是柔软的躯壳,还是坚硬的武器,都无法在这由符文魔力铸造而成的光剑坚持哪怕是半秒的时间,飞射的鲜血化作玫瑰的养料,通过虚幻的根须传向玫瑰的花蕊,原先纯正的金色逐渐染上了一层和普通玫瑰一样的红色。
【集束状态需要一定的时间积蓄力量,但一旦积蓄完毕,便能够发挥出强大的力量。】
艾琳特地用【金玫瑰】的虚影为马歇尔制造了一处暗室,恰恰坐落在巨大玫瑰的正中央,小女孩可以通过暗室内的孔洞观察战场的情况,当然,也可以呆滞地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这是我第一次使用集束状态,我希望,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使用集束状态。】
一个.......又一个.......再一个.......
马歇尔似乎有些麻木,四处都是鲜红的血液,四处都是断肢残片,哀嚎声就好像正在上演的交响乐,一声连着一声。
但她却没有害怕,就好像先前被抽干了一切情感一样,她面貌呆滞,双手轻轻靠着暗室的轮廓,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部的战况。
“不要让那些保护我的兽人随从们再受伤了,把他们都救下来吧。”马歇尔顿了顿,叹了口气道。
春.......我没能够救下你。都怪我太没用,都怪我太软弱。
但.......我会尽量学着如何不软弱,如何承担起责任,如何成为一个有心有肺,有情有义的人。
【一共九名兽人,包括先前背叛你的那位。】
“.......”马歇尔抿了抿嘴,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嘭!她狠狠地砸了砸身下的地面!一滴又一滴的泪水夺目而出,无力地掉在了暗金色的玫瑰纹地面上。
“呃啊啊!”
“该死,快跑!这东西,太邪门了——”
吃到了苦头们的兽人战士们自然作鸟兽散,奔的奔,逃的逃,丢盔弃甲,竟然完全没了先前气势汹汹的状态。
而原先的兽人随从们则是呆呆地站在刀光剑影中间,没有收到一点伤害。他们身上的血液在慌乱的狂风中被迅速吹干,成为一块块血痂贴在皮肤上。
不过能够站立的时间不多了,因为逃跑的兽人实在是太多,很容易便被放倒,爬不起身来的随从们只好蜷缩起来,疯了一般地用沙子盖住自己,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们找些缓冲的东西盖住。
他们相信马歇尔,相信她的魔剑不会伤害自己,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
峰随着疯狂撤退的大部队一道奔离,却发现自己的同伴们一个一个被贯穿了身体,而自己却就像其中的一个幸运儿,锐利的刀剑竟是堪堪贴着他的毛皮一下又一下地擦过,身边的一具具尸体疯狂瘫倒,他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他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他。
光剑的速度挥舞得越来越快,惨叫的声音先是变多,最终变少。峰周围和他一同逃窜的兽人战士们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在耀眼的金光之下,所有人都可以看见唯独一名狼兽人飞速逃离一名又一名的同伴尸体。
巨大的金色玫瑰缓缓收落,沙漠的夜空也变回了原先的漆黑。
马歇尔首先看见的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魔剑【金玫瑰】仍然放出不小的金色光芒,但远没到先前的盛放那般恐怖。
“马歇尔!喂!马歇尔,你没事吧!”一道身影瘸瘸拐拐地穿过尸体的海洋,一把抱住面孔呆滞的小女孩,“真是.......太幸运了,太幸运了.......你到时候一定要在威廉身边为我们说好话啊,我们为了救你,还差点把命给搭进去了呢.......”
马歇尔抱住面前狼兽人温暖潮湿的身体——已经被不同兽人的血液给浸湿了——,默默地靠在他的胸口哭泣。
“我会记得你们的.......不,我应该说,我一定会不辜负你们对我的期望的!”马歇尔一边抽噎,一边大声地叫出声来。
“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你的安全,只有看到你好好的,我们才能心安理得地得到该拿的东西嘛。”
战斗结束了,这支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的金玫瑰也不知何时回到了马歇尔的腰间,一片片金色的花瓣顺着晚风微微飘动,斑驳的金色光斑化为点点若有若无的华彩,慢慢悠悠地从半空中滑落下来,融入湿漉漉的地面。
所有的敌人已经被一网打尽,所有的兽人随从也聚到了一起。
当然,峰是被半路上杀出来的威廉给拖回来的,嗯,五花大绑。
“我为你的坚强感到自豪,马歇尔。”站在火堆旁的威廉不敢去碰马歇尔,因为她看起来有点不大对劲。
说实话,他并不是那么善于应付小孩。
马歇尔一言不发地坐在临时由原木搭成的凳子上,半张脸似乎浇上了一层漆黑的墨汁,双手撑着下巴,金色的头发黏在一起,染上了一层黑黑的红色。
都是血。
峰正跪在小女孩的面前拼命挣扎,即使他能够挣脱威廉给他施加的束缚,周围护着的兽人侍卫也不会束手旁观。
八名剩下的兽人侍卫就好像审判大厅的一根根顶天立地的石柱,也像压着公正天平一端的筹码,令嘴里缠着布,说不出话来的峰压力倍增。
“唔!呜——呜!”
他用力拧着自己的身体,身上的金色锁链反倒是缠的更紧了。
“我劝你不要反抗,当然,你想勒死自己除外。”威廉打趣道,“哎,你都不知道,我刚才解决那个大家伙到底费了多少功夫。”
马歇尔深深地看了一眼僵硬的威廉,她的嘴唇正在颤抖。
“小姐......”桐此时发话,横跨一步,走到了马歇尔的身前。
“怎么了?”马歇尔转过头去,她的声音始终带着一缕哭腔。
在跳跃的火光之下,一个血红色的吊坠在桐又粗又胖的手掌上泛出了猩红的油光。
“这是春留下来的东西......听别人说,这是一枚血亲吊坠。”桐亲自将这枚吊坠交到了马歇尔的手中,“总共有两枚,只要是家族中的血亲,便可以消耗宝石内的能量,回到吊坠的另一头。”
“也就是说......”马歇尔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她走到了峰的面前,喃喃道,“他本可以回去......”
“一切都是为了你,马歇尔。”桐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
一声愤怒到极致的尖啸,一道尖锐到极致的利芒!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马歇尔抽出腰间的魔剑,金色的花瓣柔和地在空中飘飞,一连串的脆响都掩盖不住剑锋划过空气的爆裂声,就好像热刀切豆腐,剑尖极其顺利地穿透了峰的胸膛,再猛地拔出!
甚至还没等到剑柄组装完毕,马歇尔便已用魔剑贯穿了背叛者的胸膛!
马歇尔面前的狼兽人睁大了双眼,突出的喉结上下鼓动,胸口的伤口不可能抑制得住,喷出的血液宣告了对方将在短时间内死亡。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威廉。
【马歇尔,你杀人了。】
却见小女孩擦了擦溅到自己脸上的血液,细细体会着自己手心被剑刃划伤的痛楚,扯着喉咙,嘶哑地说道:
“我知道。”
金玫瑰的花枝也是很锋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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