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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人就喜欢捞这种事,交给他们,我们就干干净净了,你到底懂不懂?”
结尾的话音未落,取而代之的是他那略带质疑的眼神。
元陆一噎,想不明白同样都是伴读,同样都是从太学里出来的,读的也是一样的四书五经,这还怀疑他的学识不成?
“皇上那些年就教的你这些?他也太腹黑了,不是,是你太腹黑了,简直跟他是一个芯子!”
这也就是天高皇帝远,不然,谁敢说这种话。
谢文文瞪着他,狗仗人势的威胁他,“我要向皇帝陛下告密,元陆非议他,叫他削了你的爵!”
元陆轻嗤笑,毫不在意的摇手叫他赶紧去。他就不信了,一个从游京钻尽空子才跑出来的人岂敢再跑回去自投罗网的,那地方对谢文文来说,遍地都是牛鬼蛇神。
“去吧去吧,我看你如今还敢不敢回去找皇帝告密。”
谢文文如今也就只能逞嘴皮子的凶了,叫他回去?除非杀了他抬着他的尸体回去还行,不然,就是化成鬼都不会再踏进一步!
两人逗趣完一时间就再无言语,不是没话说,而是已经不能再说。
良久,元陆问他:
“成了,酒也喝了,跟我走吗?”
谢文文挤出两分淡笑,看不出是不是勉强。
“不走了,这里……挺好的。”他微微仰头看着元陆,眼里有一种是元陆从没有见过的光,像是深渊里凝聚的一小撮的微亮,渺小却不可忽视。“我结识了好几个友人,他们都很好,性格迥异,却都是古道热肠,我很喜欢他们,他们跟我认识的你们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我觉得,我想活成他们那样的人,没有任何的勾心斗角、没有欺骗与忽视。”
这个不一样,元陆想不明白,可,他知晓,那定然是谢文文最喜欢的最适合的。
谢文文吃过常人不能有的苦,他不能说自己感同身受,但却明白自己该适可而止。
他不能说,自己其实最喜欢的日子还是在游京的时候,可那是谢文文悲剧的开始……
“好,我过来其实也只是确认,是不是你。如今见到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元陆噙着笑,依旧一副翩翩公子的做派,可这个人却是最靠谱的。
“但是,我会说出去的,若是皇上再次向我打听你的事情,我不会隐瞒他,在这里见过你的事实。”
他是朋友,更是臣子。
谢文文倒不在乎这,毕竟他也没想过会瞒住那位。他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可皇上是天下共主,手可摘星辰,他也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
只要……他确定了自己未来该怎么走,该怎么活,就够了,纵然是他来,自己也不可撼动。
“你有你的忠君,我不干涉,你说便说吧,他寻来,也终究是无果的事情。”
元陆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走到这相看两生厌的一步的,明明先前……
罢了。
“还有,我收到过你大哥的一封信,他知道我与你在游京交好,是以,在知道你不告而别后也向我打听你,那封信我至今未回。”
闻言,谢文文有瞬间的僵硬。
北境世子,谢敬捷,自幼天资聪颖,心性沉稳,更是文武双全,才华盖世,英名远播,受尽三千家臣拥簇,是为北境最受支持的接班人,是北境王的骄傲,也是他最拿得出手的儿子,是名门世家的乘龙快婿,是他们所有人眼里的北境未来的顶梁柱。
顶梁柱啊,那也曾是谢文文的顶梁柱,闯了祸后,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他的人,是他眼里比父亲还高大的兄长。
可是……
可是啊……
这一切,都变了……
十年了,他有十年未见过他了,可是,他还是能在任何地方听说起他。
北境世子,名声依旧响亮,可谁还记得,那个被他们送进宫做质子的儿子?
谢文文眼里扑朔着灰暗的光,使他蒙上了一层阴翳。
似乎已经对所有的一切都不以为然了。
“嗯,你回吧,怎么说都在于你。”
元陆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神色,他知道,如今北境的每一个人都是谢文文心头的一根刺。
“你大哥是个……难能可贵的正人君子,其实,当年那也怪不得他。”
两人神色复杂,只是错在了二选一上,而谢文文不是那个被选择的人。
谢文文不想听这些废话,谁管他是不是正人君子,他只知道,他合起伙来骗了自己,让自己替他去做质子,去涉那龙潭虎穴,根本就没管过自己死活。
“我不知道,是不是正人君子,如今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我只知道,当初他们一起演的那出戏,挺恶心人的。”
见此,元陆也只得住口。
想要消弭谢文文的恨,很难。
两人在这茶楼也待了不少时候,元陆要赶着回去,于是与他辞别。
“我走了,你……保重。”
他不知道,今日一别,是否还能有再见的机会。
谢文文要是想躲,日后,怕是再难遇见。
若是,他将来继承了西川,定能是谢文文最坚强的后盾,不过,也要能到那个时候,他们依旧是这人世人。
“保重。”
谢文文说不会那些感人泪下的煽情话,也只有这两个字,是他最真挚的祝词。
他是尊贵的西川世子,是西川唯一的继承人,他的人生,一片坦途,也一定是前程似锦。
原本准备回去钱都的人,还没有开始走,结果撞上了寻来的几人。
背着行囊大汗淋漓的刘小天、走哪都不肯丢下自己宝贝药箱的沈胥、为了寻他而着急上火的小茶、快要痊愈的红尘和尚戒忘。
这一行人,男男女女的,奇奇怪怪,走哪里都惹人注目,也不怪谢文文一眼就从人群中瞅见他们。
他们带着落荒而逃的风尘仆仆。
“你们这是?”
还不待他问出来,就被刘小天抢过话。
他愤怒的指着谢文文,冲着身边的几人控诉。
“我就说他好好的!你们看,住都是这上等的客栈!”
谢文文跟白行云消失,可是急坏了他们,还以为出事了被抓官府了,结果人在这天字一号房住的好好的!
白瞎了他们日夜兼程的赶过来!
谢文文沉默。
关心不假,可一个个火气比之前还大了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失踪让他们如此在乎?自己什么时候在他们眼里如此重要了?
为了不激怒一点就着刘小天,他问向在场唯一一个看着脸色还算正常的沈胥。
“你们怎么跑来了?”
沈胥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欲言又止,也并不接话。
这一行人的异常让谢文文百思不得其解。
小茶从进门开始那乌云密布的脸色才多云转阴,可也算不得多好。
要她知道是白行云挟持了谢文文,就有的他好看!连累的他们几人有家不能回,实在可恶!
“白行云呢?”固然看到谢文文完好无损,可小茶依旧不能松懈,她心里的气不比刘小天跟沈胥的少。
谢文文还不明白他们这是如何了,怎么如此大的火气,也只当他们都是在替他俩担心。
“唔……逃命去了。”
一句逃命,叫刘小天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看着自己被背上行囊轧弯腰的影子,心里的重负卸无可卸。
虽然一开始他的确担心自己被白行云连累,可后来觉得大家都是朋友,不应该置身事外,是以还古道热肠召集大家一起出门寻找。但,直到官差找上门来,这也坐实了白行云干的那些坏事,官差日夜都监视着他家,把他们也给罗列为嫌疑人,就是连给白行云看诊过的沈胥都受到连累,医馆也给查封了,几人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何至于背井离乡。
如今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把白行云当朋友不假,可这一个罪大恶极的朋友,让他无福消受。
罢了……摊上这么个朋友,他也只得认命了,还是……保命要紧,家……还是四海为家吧。
当然,这之前发生的事情刘小天无颜讲出来,只得一声接一声的长叹,表达着自己沉重的心情。
谢文文瞅着沈胥,刘小天跟小茶来寻他们,还说得过去,毕竟也认识那么长时间了,可沈胥不好好经营他的医馆,怎么也跟着来?难不成还怕他们受伤不成?他可是一分药钱都没付过,这也能心甘情愿?
“你们谁把他带来了?”
还不待刘小天回答,沈胥阴沉的接话:“不是,顺道的。”
谢文文挑眉,然后又问戒忘。
“这位呢?”
这人只是流落他家,在他家暂时养伤,怎么也得跟着掺和?难不成为了那颗珠子?把自己追到天涯海角?
“他说他要去报仇。”刘小天挨着谢文文的耳边小声道。
“报仇?”
两人就这么一人瞅一眼的当着人面的说起悄悄话来。
“我们听说了他的事迹,都很义愤填膺。”
“所以?”
“我们打算帮他。”
“然后?”
“这不就是寻你来了。”
“寻我?”谢文文意外了,接着听刘小天胡诌。
“想让你给出出主意。”
“我出主意?”
“是啊,你是我们中最聪明的人了。”
一句赞美之词,叫谢文文顿时得意忘形。
“呵呵,谁眼力见这么好,实不相瞒,在下的确天资聪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他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配得上那几句谬赞。
沈胥瞄着谢文文,头扭到一边,不忍直视道:
“我收回当初的胡言乱语。”
谢文文高兴,当即大手笔给开了几间上房,让他们洗去身上的风尘。
翌日,谢文文躲着刘小天,遮遮掩掩的找上了小茶,问出了自己一晚上的疑惑。
“你们真是出来寻我们的?”
“我怎么看小天他把身家都带着了?”小到针线,大到锅铲,一个不落的带上了,昨晚上从身上卸下来的时候,可是差点惊掉了他的下巴,琳琅满目,只差把门板床板都带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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