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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说,兄长自幼对他最好了,他也要对兄长好,要回报兄长,要让他以后不要再为自己操心。他当时还并不能意会母妃此言的背后之音,还义正词严的立誓,兄长就算不良于行,他的一辈子自己也要照顾得好好的,不让他受丁点的委屈。闻言、母妃笑了,却笑的十分难过,好像是在替他的长子心痛,也好似是不信自己。
他对兄长说,要他好好养伤,自己一定会撑起王府的天,兄长强提起了笑脸,却是让他好好读书,日后王府就拜托他了,他点头,兄长如果站不起来,那么王府就得靠他撑着了,他会尽快长大,尽快让父母不再伤心。
眼看着要上京的日期将近,特使为难,王府众人更加为难,那段时日,他总是看见父王接见那几位特使,说的什么他不知道,但不外乎是让兄长不要上京的话,可是,结果并不理想,不然父王也不会越发沮丧。
他听着耳边母妃的哭声,又看着兄长在床上忍着疼的呻吟,以及那些在王府带着圣旨而来不肯走的特使,冲动、勇敢、小小的他做了一个他自认为十分伟大的决定。
他十分郑重的对父王母妃说,大不了他去游京。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没看到父母眼里的惊喜,只看到了他们眼里的伤怀。
他们那个时候在听到这个他们期待已久的答案之时,究竟还在伤怀什么呢?
他彼时什么都不懂,他以为去游京就是叫那里的皇帝见一见他,放下对他们北境的戒备,然后问一问话罢了,再跟着那个太子一起上下学,陪他读读书,等不需要他了他就可以回家了,他以为,他会在他想回家的时候就回家的。
但一切,都天不遂人愿。
不知晓父王是怎么给特使说的,反正自他站出来要替兄入京之后,人选便顺其自然的变成了他。
离开那一日,他去见了兄长,兄长听说他要远行,初时愕然,随后变得尤为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似乎很愤怒。他的目光越过自己落到了他背后的父母身上,不知道是在看谁,不知道他的目光里究竟表达了什么,兄长躺回去的时候满脸的灰败,似乎他才是那个被放弃的人。他见兄长不说话,以为是没有可说的了,便要起身离开,可是,他却紧紧的拉着自己的手不肯松手,捏的很紧,自己一挣扎疼的还是自己,他好似不想自己走,但是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挽留。
他没有得到兄长的赞许,他是失望的,他以为自己代替兄长去游京,兄长会夸自己勇敢有担当的,但是都没有,他好像在哭,他没看见,因为他已经转身了。
出去后,他的侍卫追了出来,说是替世子传话,说交代了他许多体己话,要他去了游京不要贪玩,要听话,也要照顾好自己,还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家,可惜他也不知道,兄长说,等他回家的时候他亲自去接他,自己当时望着背后的房门,望着那个看不见的人,一个劲的点头,答好,心里殷殷期盼着但愿那个时候兄长的腿也好了,最好是骑马来接他。
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围了许多人,照顾他多年的奶娘在,他屋里伺候的侍从们都在,他们远远的看着自己,好似是不舍,有的人满脸担忧有的人低头偷偷的抹眼泪,都被他发现了。
他最小的弟妹也在,知晓他要出远门也会很懂事的跟他说再见,要他早点回家陪他们玩,可是正当走的时候又抱着自己的腿哭的伤心。
母妃看着自己一直在抹眼泪,他知道,母妃是舍不得自己,临行前,母妃叮嘱了自己许多,天冷加衣,不要再任性的往雨里跑,冬天也不要去外面玩雪,他还反对着说,他还用得着在游京过年么?下雪就能回家了,他那时还天真的以为,过年前自己就回家了,可是母妃只是笑了一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父王也难得不对自己板着脸,按着自己的肩膀,摸着自己的脑袋,夸他终于像个谢氏子弟了,有担当,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他有些害羞的笑着,因为,父王很少夸他。
时过多年,当日的情形他都历历在目,他永远都忘不掉那些时日,他们是如何苦心经营着欺骗自己,在自己面前演这一出戏,让自己主动提出代替兄长入京。
他们利用的不是自己,更是他幼时对他们的期待与敬爱。
他们,可真是能演呐。
他那时,分明也鬼灵精怪的,居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如今想来,当初的一切都是他们为自己设计的一场阴谋,兄长装病,父王母妃在自己面前扮演着一个为父母者的伤心欲绝,在他耳边时时提交兄长的艰难,只为了让自己代替兄长去游京,因为他们都知道,去游京是条死路,不管是游京的他还是在北境的谢氏族人,稍有差池,很有可能,他都不会活着回家。
呵。
谢敬丰如何能懂呢?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不甘、这么不愿。
他不能体会到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又怎么能天真的认为,自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他心寒啊。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这么多年,谢敬丰不可能不知道当年之事另有隐情,可他凭什么还觉得自己能是他呢?他说起他的兄长说起他的父母,对他视若珍宝,那他们可知晓,远在天边的他呢?是否也有被他们当过珍宝的一日?
谢敬丰垂着头,很是沮丧,谢文文不肯回答在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没来由的觉得难过。
他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疮痍来,让他十分的迷惘。
谢文文,为何也会这样?他这样的人不是最自得自在吗?为何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谢敬丰不解,更多的是迷惘。
不知道钻牛角尖是他还是谢文文,可今日,他势必要个他能让自己信服的说法,管他是不是谢文文,他想知道的是其实是另外一个真相,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真相,让所有人都煎熬度日的真相。
他直视着谢文文,在他否认他是不是谢文文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这个问题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当真不是谢敬敏吗?”
这个名字,谢敬丰许久都没有说出口过,已经变得拗口,初时喊出来,也没有想象中的沉重,反而有股释然之感。
谢敬敏是压在他们谢氏每一个人身上的巨石,他们踽踽独行这么多年,始终不曾放下过。
他望着他的侧脸,很像,是真的很像,他更像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让人敬而远之的长兄。如果他是谢敬敏,他们一母同胞的兄弟,的确会更肖似一些。
其实,他其实很早就觉得他像他了,可是他自己不愿信,不信那个谎话连篇的人突然有一天就出现了,还就在自己身边,他明明说过,会早点回来的,会给他带游京的好玩的好吃的,虽然他现在不玩那些玩具了,也不喜欢吃小孩子吃的糖果了,可是他想要的是他当年的承诺兑现,他想要他回家而已。
食言的,究竟是谁呀。
谢文文轻笑一声,被质问是不是谢敬敏,的确像他谢敬丰能问出来的性子。
他忍了许久了吧。
其实,换做是他,也忍不了这么久的。
他回头看向谢敬丰,眼里带着笑意,却难以抵达眼底深处,像是一种挂在面上的面具,敷衍别人、掩饰自己。
“这个也不能回答。”仍旧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却已经有了答案的方向。
谢敬丰不傻,谢文文这么说,他就该想到的。
果然,他的再一次拒绝回答,让谢敬丰愣在了原地,他承认与否,如今在他看来,都不过是他的一时嘴硬罢了,他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信了他是。
谢敬、谢文文、谢敬敏,这几个名字,分明就是一个最好的答案,可是当初,他宁愿去猜,去试探都没有往深处想过。
谢敬丰闭了闭眼,眼底的哀伤和惊喜挂钩。
谢文文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知晓,自己的不回答就是暴露自己,可他没办法再继续骗他了,少年已经长大了,会记仇的啊。
当初,谢敬丰又知道什么呢?他只是想着自己能回家而已。
其实,他是不是谢敬敏,真的有人在乎吗?难道说,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确定的答案?如果当真关心他,为何当初,他的信件全部石沉大海,为何在他得知真相后,再也不肯寄封家书?
谢敬丰想要他的回答,可他何尝不是想要他们的回答呢。
他们背负着枷锁,自己又岂会轻松?
谢敬丰哆嗦着唇,他伸手拉住谢文文的胳膊,眼泪汪汪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哆嗦着喊出那一声“次兄”。
可他没有喊出来,而是挤着眉毛、固执道:“不能回答你就是!”
谢文文还在欲盖弥彰的强作掩饰、“不是。”
谢敬丰也不知是气红了眼还是哭红了眼,脸上似乎还挂着委屈,声音一次比一次的还大。
“那你说你回答!你不是!”
谢文文被他尖锐的声音刺得耳麻,微微皱眉,脸上一派漠然,仍旧坚持。“不能回答你。”
固执的两个人碰面,一个比一个固执。
谢敬丰如今是肯定了他就是谢敬敏,气他不肯承认自己,气他不肯认自己,心里越发的难过,但脸上却愈发的激动与张狂。
实在无策的他愤恨的瞪着谢文文,怒不择言。
“你!你不回答我,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诉父王,你跟王令嗣两个人暧昧不清!狼狈为奸!合伙骗蓁蓁!我要告你!我要把你告到他们面前去!”他其实也是怒极了才会如此胡言乱语,说完还自觉失言的用余光偷看谢文文,看他是否生气,心里带着一丝后怕与悔不当初。
谢文文睥睨着跺脚的他,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但脸上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冷漠,好似气坏谢敬丰跟他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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