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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跟我一块儿回来的。”
陈澄说要搞吉他,周叔当即关了自己家门,带陈澄去到隔壁门洞,敲开了迟叔家的门儿。
短小精干的迟叔听说陈澄要吉他,倒也是没半刻犹豫,领着陈澄就进了里间儿卧室,从大衣柜上拽下来一个同样吃灰的吉他袋。
好么,乐器宝宝们,大衣柜顶上才是你们永远的家,一样一样的。
捧着吃满灰的吉他,递到陈澄手里的迟叔,那脸上等着看笑话的笑,也跟小时候看他下围棋的那个笑,一样一样的。
陈澄也不想管迟叔心里究竟是个啥态度,这会儿琴比脸重要。他赶紧把琴拎出房门,吹了一口,迟叔还挺帮忙的从屋里拿出块湿抹布,把琴袋上的灰尘稍微擦擦干净。
陈澄忙不迭的坐到楼道门口的石墩上,拉开拉链,把琴抱在怀里。琴上倒是没什么灰,随便捏个品,拨了几下。
也不是啥好琴,弦毛毛糙糙的估计可能还有点生锈,咯的手指刺痛。这几下弹下去……这绝壁是弦松了啊。废话,吃了这么久灰的琴,弦不松才怪。
陈澄突然想起来,这时候还没手机上的调弦APP,只凭耳音判断……这技能陈澄还真没练过……
后世确实啥都方便,养废物尤其方便。
陈澄抬眼看向正瞅着他的周叔和迟叔,讪讪道:
“周叔,迟叔,你们会调弦吗?”
迟叔看着陈澄抱琴的架势,刚收了些许小觑的笑容,没想到好戏还没上演,下一秒就破功。
迟叔眯着眼笑的灿烂,赶紧从陈澄手里接过琴,6条弦一条条边拨边拧过去。
陈澄在旁边看着,似乎除了1弦,迟叔是用耳朵听的,其他弦都是按到了不是5品就是4品,边调边看前一弦的共振。陈澄突然想起来这法子好像他大学学的时候也是用过的,那时候也没有调音器。这个技能还是得get,要不显的忒露怯。
迟叔调好了弦,又把吉他交到陈澄手里,陈澄也不客气,接过琴就试了一小段,倒看的周叔和迟叔颇为惊讶。
“行啊,澄澄,还有这两下子呢?”
陈澄抬头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刚学,也就会弹这么点。这不连调弦都不会么。那迟叔,这把琴先借我几天成不?”
迟叔倒也不含糊。“借啥借,你要学就直接拿去玩儿吧!”
“得嘞,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迟叔。周叔,得空您也帮我问问礼堂的钢琴给不给碰,我也想体验体验。”
“这小子,到老把你爹的那点基因遗传过去了。行,赶明儿我帮你问问,管礼堂的就你谭大爷,谭雷他爸,你要想摸估计也没啥行不行的。”
“妥,那我也先谢谢周叔,那我就先上去了。迟叔,回头有空找您下围棋啊,也刚学,您到时候让我几个子儿哈。”陈澄冲着迟叔挤挤眼睛。
“那敢情好啊,终于咱澄澄能陪我下棋了。”
陈澄把琴重新装回袋子提上了楼,回到家,陈澄就手弹了一遍当时跟小橙子一起学的曲子,边弹边在心里默唱。还别说,迟叔把弦调的还挺准的,弹起来没有啥别扭的音。也是有一年多没弹了,稍微有点生疏,但也没什么记不太清有问题的地方。顿时,陈澄有了晚上会姑娘的底气。
没一会儿听见门响,老娘到家了,拎着两个塑料袋,陈澄依稀看着,像是姥姥家市场旁边那家的牛肉抻面。那时节这面才1块5一碗,也是那时候陈澄除了平常吃不起的伪加州牛肉面,最喜下的馆子。就是老娘老喜欢打包回来,那年头还没那个条件讲究面汤分离打包,每回打回来都坨的一塌糊涂。老娘倒也不讲究那些个,老爹不在家,她就恨不得每顿都带着陈澄一起穷对付。
老娘径直去厨房拿了两个小盆,把塑料袋坐碗里,转身对陈澄说:
“我搁楼底下碰到你周叔,他说你要学什么吉他,把你迟叔的吉他给借回来了,还想去礼堂摸什么钢琴?”
“啊……对,今儿范老师给我打电话,说28号毕业典礼,让我做毕业生代表发言,我寻思着,光发个言也挺没劲的,打算找同学一起攒个节目。”
“咋的?发言不说改唱了?”
陈澄哑然失笑。不得不说老娘你这个想法还挺前卫的,说唱后世老火了,且20好几年后,真有个姓王的小子抱着吉他说脱口秀,还因此项绝技得封BB王,然而目前你老儿子至少目前还真没这两下子。也暂不打算发展这两下子。
“不是…发言归发言,另外整个节目献给老师们。”
“就那么几天,能学会么?别上去出洋相。”
“不是您老人家就不能盼我点儿好?以前…我们班那个…蒋雪,蒋雪你不认识么?搞演出老往学校拎吉他,我跟着学过点儿,也不是头回摸。”
重生归来没几天,陈澄发现自己找人找东西背锅的本事是蹭蹭见长。
“那你弹两句我听听?”
不是老娘,咱能别这么好信儿么?陈澄幽怨的看了眼老娘。
“就弹一点儿哈,我刚整明白一点儿…再不吃,面该坨了。”
说着陈澄从自己屋搬出吉他,弹了一小段,还故意显得生涩了些,就此罢手。
“这啥歌儿啊,还正经有点那么个意思啊。”
“一首正攒着的校园歌,讲毕业的。”
“行吧,那先吃饭吧。原来你爹一直盼着你跟他学二胡,你是一万个不愿意,你自己后来还摸过两天笛子,摸了两天又不摸了。你爹要是知道你自己偷摸把吉他学了,估计还挺失落的。”
“他失落他的吧,他那点子文化遗产就别指望我继承了。”
老娘倒是挺幸灾乐祸的,一副等着看老爹笑话的样子。
一盆坨了的抻面吃个干净,陈澄稍坐了一会儿,回屋取了吉他就要出去。老娘视线从电视上稍稍移开,看着陈澄问道:
“你不是打球去吗?带琴干啥?再给你迟叔整坏了。”
“哦,我正好也跟他们几个琢磨琢磨去,周叔说谭雷他爸正好管着礼堂,没准儿还能踅摸个排练场地啥的。”
陈澄用他们几个给含糊过去了,兄弟么,不是用来当僚机的,就是用来当替身的。等闲不敢跟老娘说去会姑娘…虽然还没到岁数,但也保不齐老娘不往歪了想。
陈澄背着吉他也不骑车,转过两个楼就到了谭雷家楼下,他们家楼下住的就是肖贝贝家。
40好几了的陈澄也没那么大的心,胆敢坦然的直接在这个岁数的身体里上去就敲人家小姑娘的门。但都是一个院儿,谭雷家楼下他来过无数次。他很清楚靠外这面儿的这扇窗户,应该就是肖贝贝的房间。
前世从窗户里偷看人小姑娘?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还是骑车来就好了,以前呼肖贝贝,不过就在她窗外摁几下车铃。
前世跟这个肖贝贝的交往,陈澄总觉得藏着点不能说的秘密。
前世初中一二年级的时候,陈澄那会儿刚学自行车。暑假的傍晚就喜欢骑着车,在院里左一圈右一圈,漫无目的的绕。有时候就会发现肖贝贝在自家门口的柳树旁好似放风一般的晃悠。经过几次偶然陈澄就会停下来跟肖贝贝聊几句。之后就越聊越多,有时候没见到肖贝贝,陈澄还会特意反复经过,还按两下车铃,没一会儿肖贝贝也多半就会出来,跟他又聊到天色擦黑。他们就这样从一个暑假聊到另一个暑假。
他们当时都聊些啥陈澄如今已经一点记不起来了,但他当时很喜欢那种感觉,虽然还不至于到慕少艾的程度,但陈澄那时候也微有了些青梅竹马的心思,至少觉得有这样有话可说的异性朋友,挺好。
那时候在初中里肖贝贝的排名还时不时挺靠前,她似乎也很在意自己的排名。因而有一次大考完毕之后,陈澄帮自家班主任往电脑里登排名,提前看到肖贝贝竟然创了个历史新高,排在年级前十五内。陈澄自己的排名依然是2到7里面生成一个随机数,没啥悬念。陈澄觉得肖贝贝应该也想提前知道自己的排名高兴一下,于是就在一个下课跑到谭雷他们班门口,当着他们半个班的面把肖贝贝叫出了班,把这个消息偷偷告诉了她。
肖贝贝当时显得很高兴,但不知不觉的,陈澄突然觉得肖贝贝并不怎么理自己了,甚至迎面遇到,肖贝贝也会装作不认识。陈澄当时正经失落了一阵子,估计是他当时的举动引起了他们班什么不好的流言。他还曾旁敲侧击的问过谭雷,然而这个二百五那时候对这种事儿根本无知无觉。
陈澄和肖贝贝从那以后就形同陌路,即使后来一个高中,依然是隔壁班,实在有事儿也会说两句话,但关系就再没有缓和过。
他们那届高考的时候,肖贝贝发挥失常。或许因为觉得肖贝贝这个名字太过幼稚,或者运势不对,她改名肖翎,转文科复读了一年,陈澄在冬天寒假回来的时候,也曾在院里遇到过她,那时她已经从中学时的丸子头,留成了长发。
然而再遇到,他们之间依然无话。
再后来,陈澄只知道她好像考了魔都的一所大学,又过十来年,在同院同班同学的朋友圈里,见过她的婚纱照。
婚纱照里的肖贝贝笑靥如花,一如当年门前柳树下。
之后,再无交集。
对于这一段,陈澄心里一直有困惑,原因和秘密自然出在肖贝贝身上。或者说,这是肖贝贝自己做出的选择。
重生回来,陈澄困惑仍在,但他也没多大兴趣非要搞清什么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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