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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沈清棠失踪以后,陆嘉珩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暴戾和厌世,而是被磨光了所有的棱角。
除了沉默寡言了些,倒也比从前好相处。
一年过去了,防城的搜救工作依然继续。海域不停地扩大,只是没有传来好消息。
很多人都劝陆嘉珩放弃,包括霍婉君在内。假如沈清棠获救,又怎么可能这么久也没有回来?
也许尸体已经被那晚的风浪卷走,永远留在深海。
可是,无论身边的人怎么劝,陆嘉珩也从没改变过想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件事成了他唯一的执念。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陆嘉珩放下手头上所有的工作去一趟防城。
站在码头上发呆,一站就是一整天。
好像只有回到沈清棠消失的那片海域,他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陆总……陆总……您觉得这个提议怎样?”陈副总的声音把陆嘉珩拉回了现实。
智创科技已经成功在港城上市,一跃成为同行业的一匹黑马,发展势头很猛。
随着业务量的发展,公司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这点小事,陈副总决定就好。”
“接下来,由财务部汇报上季度的盈利情况……”
突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杨康神色慌张闯了进来。
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在门口的方向。
杨康向来稳重自持,会议过程中擅自闯入还是头一回。当所有人都猜测公司是否有突发事件,他大步流星走到陆嘉珩的背后,凑过去说了四个字。
“太太回来了。”
接下来,失态的人还要再加上陆嘉珩。
他倏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动作太大撞到了桌子的边缘,发出一声巨响。
“你……说的都是真的?”
杨康笃定点了点头:“半个小时前,太太已经落地澳城机场,现在正前往宋家别墅。阿柒少爷接到消息也从港城赶回去,今晚他们会在洪爷家里聚餐,这件事千真万确。”
陆嘉珩此刻的心情,比公司上市敲钟那天还要激动。
不,公司上市算什么?
他找了一年,几乎把防城对开的海域全都打捞过一无所获。他以为再也看不到沈清棠了,没想到……
“杨康,马上备车……”陆嘉珩激动地语无伦次,在一众高层的注目之下仓促离开会议室。
从南城到澳城,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陆嘉珩感觉就像经历了一个世界,无比的漫长。他不停地催促杨康开快一点,再开快一点,恨不得下一秒钟就能看到沈清棠。
他想要确定她是否平安无事,想要抱一抱她,诉说过去一年以来的无尽思念和愧疚。
失而复得带来的巨大惊喜,把陆嘉珩的情绪推到最高处。可是很快,这种惊喜变为紧张,以及小心翼翼。
“杨康,你觉得棠棠会原谅我吗?”
“一年前,我作出了错误的预判,选择先把阿柒救出来。”
“她会不会还在生我的气?”
陆嘉珩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哪里还有平日沉稳克制的模样。他的心如今一团糟,兴奋沈清棠有消息了,又惧怕她对一年前的事耿耿于怀。
“陆总,你们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再说了,太太脾气那么好,怎么可能真的生你的气?”
“以前吵架,有哪一次不是您哄一哄太太就好?”
杨康这些日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深知陆嘉珩爱惨了沈清棠。找了那么久没有下落,突然说回来就回来了,可把他激动坏了吧。
“是我对不起棠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顺着她。”陆嘉珩望向车窗外,看着大片的阳光洒落,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突然想到什么,他慌慌张张嗅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眉头紧皱。
“我的身上还有烟味,待会儿到了澳城,先给我弄一身新衣服回来。”
“棠棠知道我又抽烟,会不高兴。”
杨康看了眼后视镜,被陆嘉珩的激动感染到,不由地眼眶一热。
太太平安回来就好……
澳城。
车子停靠在商业街,陆嘉珩迫不及待下车然后走进去。里面全都是套装,黑白灰的色调。
“先生,请问想看什么款式的衣服?”店员迎上前,热情询问道。
陆嘉珩指了指橱窗的套装说:“给我白色的衬衣,还有……浅色的裤子。”
顿了顿,他扬起唇角说:“我太太说我穿黑色的衣服显老气,喜欢我穿浅色系的。”
“这款新进货的衬衣就不错,很衬先生您。”店员从货架上取下一件白色的衬衣。
这款衬衣……跟当初沈清棠挑选的婚服衬衣有几分相似。
她说过,他穿白色最好看了。
阴沉沉的黑色,不适合他。
“好,就这件吧。”陆嘉珩赶上着见沈清棠,并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
火速换上衣服,陆嘉珩还是觉得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烟味,又让店员给自己拿了一瓶香水。很淡的橙花的味道,跟家里的沐浴露是一个味儿的。
“对了,请问附近有花店吗?”陆嘉珩想起沈清棠失踪前,没来得及送过去表达爱意的那束玫瑰花,想要在今天弥补这个遗憾。
过去一年,他曾想象过无数遍再见沈清棠的情景。
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好好抱住她,诚心说一声“抱歉”。
陆嘉珩做错了太多的事,差点就把深爱自己的女人弄丢。这一次,他定要把没来得及宣之于口的爱意说给沈清棠听。
让她知道,两人的婚姻与利益无关,一切只因爱情。
是双向奔赴,是年少时候的一见钟情,更是陆嘉珩在绝望时候唯一活下来的勇气。
宋宅。
这是洪爷在澳城的住处,守卫森严、围墙上密密麻麻都是电网和摄像头,只有陆嘉珩和阿柒可以自由出入。
过去一年,他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趟,探望寄住在宋家的霍婉君。
说起霍婉君,这一年来的变化很大。
她找到了工作,工作日在一家慈善机构当义工,周末则去教堂附近的蛋挞店做兼职。每月到手的补贴还不如陆嘉珩往她卡里打生活费的零头,却是慢慢走出来了,不再以泪洗脸。
“你说,太太会喜欢我送的花吗?”陆嘉珩站在大门外,心情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杨康安抚道:“太太在乎的是你的心意。”
那就好……
陆嘉珩进入别墅,迎面撞上管家。
“陆少,您来了?”
“陆太太呢?”
管家恭敬说道:“沈小姐,她在茶室里陪霍小姐和洪爷喝茶。”
“我现在过去。”陆嘉珩越过管家,迫不及待径直往茶室的方向走去。
这一刻,他等了将近一年。
除了失而复得的激动以外,陆嘉珩的心情更多的是忐忑不安。他突然有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清棠的挫败感。
活到这个岁数,他还是头一回萌生这种感觉。
靠近茶室的那扇门,陆嘉珩突然停下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门进去。
里面坐满了人,他还是第一眼看到坐在靠窗沙发上的女人。
午后的阳光落在那抹纤瘦的黑色身影之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金光。她的一头长发扎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和近乎完美的五官。
这一刻,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陆嘉珩只能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以及急促的呼吸声。
真的是沈清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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